先是胭脂拖着不敢见赵恒,可渐渐地,成了她想见都有些难了。
自打开了作坊之后,胭脂自认一跃成了镖局上下起的最早、睡得最晚的人之一,可接连大半个月,赵恒竟然比她还要早出晚归。有时她天不亮就起了,刚出院门就看见赵恒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而有时她都要睡了,忍不住去主院看了一回,竟还是漆黑一片,没人回来。
赵恒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有时一出去就好几天,再回来整个人风尘仆仆、眼眶凹陷,显然过去几日一直在外奔波,并未休息。
那些日子,镖局的鸽子飞的也分外勤快,隔三差五就有几只从各个方向扑棱棱落下来,过不了多久又扑棱着翅膀原路飞出去。
随着赵恒出门次数的增多,镖局上下的气氛似乎也跟着紧张起来,连最爱玩闹的卢娇都不敢轻易说笑了。
胭脂知道自己并不正经算是镖局的人,这些事便不好开口,只是默默增加了煲汤的频率,偶尔还亲自下厨,炖些滋味醇厚的肉,炒些清清爽爽的菜蔬,做点儿家常点心什么的,等赵恒回来的时候就不声不响的送到他院中石桌上。也不必进屋,反正过不多久,那些盘碗罐子就会干干净净的送回自己院门口。
两人真正见面的次数很少,最多只是在门口或是哪儿偶然碰上,飞快的瞧对方一眼,然后我一句“当心”,他一句“保重”的,说完了就沉默片刻,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连头也不回的。
手底下的孩子们越来越能干之后,胭脂也轻松了好些,她开始找镖局里最擅长针线的大娘学女红。
大娘问她想做什么,胭脂想了会儿,“做个荷包吧。”
她想做个荷包,再绣上保平安的经文和吉祥话,那人带着出去,好歹有个念想,也是个牵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灵验了呢
大娘先叫胭脂绣了几针看,半晌没说话,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娘,你这得磨好几年。”
胭脂知道自己母亲去的早,女红方面确实是耽搁了,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好,我学。”
学吧,现在开始,总有一天能看过眼去的。
胭脂是个聪明人,学起来又用工,连那教导的大娘也惊讶于她的进步,又心疼她手上扎的密密麻麻的针眼儿。
“我的姑娘,你既做的那样轰轰烈烈的买卖,还这样年青,便是想要一等一的针线,雇多少绣娘不成哪里就要这样磋磨自己”
胭脂笑笑,“没什么,闲不住,多学点儿东西总不吃亏。”
大娘却笑了,“那荷包,是想送给大当家的吧”
胭脂一惊,脸腾地红了,“谁说的”
“哪里还用人说”大娘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猜中了,难掩得意的道“大娘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你呀,还是年轻了。这但凡有了意中人呀,啧啧,那眼神儿根本藏不住”
胭脂咬了咬嘴唇,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到底没否认,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
却听大娘又道“再说了,你给大当家送东西,大当家时不时直勾勾盯着你那屋子瞧的事儿,镖局里头多少双眼睛都瞧见了”
胭脂“”
感情是因为这个,亏得您还说的自己神探似的
等胭脂终于攒够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赵恒也在一个夜晚回来了。
她约莫赵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几日睡得就特别晚,这会儿刚听见动静就嗖的爬起来,胡乱披了皮袄、踩了鞋就出去了。
她没有功夫在身,赵恒一下子就听见了,两人隔着几丈远站定,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没先开口。
胭脂喘了口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欣喜和安心,“你,你回来啦”
赵恒笑笑,眉宇间都沁了浓浓的愉悦,“回来了。”
说着又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又生生刹住,“天冷,你赶紧回去别冻着了”
这样冷的深夜,怎么衣衫不整就出来了
胭脂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见赵恒竟猛地退了一步,“你别过来,快回去”
“你躲什么”胭脂越觉得有古怪,索性跑了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不由得惊呼出声,“你受伤了”
赵恒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语气复杂的说“这样不听话,冻坏了吧”
他本想静悄悄回来的,不欲惊动任何人,省的叫上下都人心惶惶,谁知天不遂人愿,这姑娘竟傻傻等着。
“我不听话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一下靠的这样近,胭脂还有些害羞,本能的想挣扎,可是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好强忍着不动,“你伤到哪儿了给我瞧瞧。”
赵恒就低低的笑,“男人的身子也要看”
胭脂的脸红的厉害,简直开始呼哧呼哧冒热气,不过还是坚持道“那你呢,你还,你还抱人家姑娘呢”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哎呀,我到底再说什么呀真是羞死人了
赵恒笑的越欢快,结果最后闷哼一声,血腥气更重了。
胭脂急了,“还笑,快进去,我给你包扎一下”
赵恒却依旧嘴犟,“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与你名声有碍。”
胭脂一咬牙,抬脚狠狠碾了他的脚背,蚊子哼哼似的抱怨道“要有碍,也早有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