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筠元想告诉他的是,他们的计划远远比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困局重要。
若是那个计划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即便陈俞当真知道了赏花宴的真相,知晓了这一切便是她所为,陈意也能为她争来一条活路。
陈意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中的迟疑也显而易见。
清墨看到如此景象,也不由得在心底叹气,素日在战场都是杀伐果决的人,怎得只要遇上了赵筠元,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呢?
可陈意不点头,她也不好逾矩,替代他做这个决定。
而赵筠元却不想再多生事端,索性看向清墨道:“清墨姐姐,还请你好生照料殿下。”
见清墨应下,赵筠元又向陈意福了一礼,而后才转身同文锦道:“文锦公公,咱们走吧。”
文锦见赵筠元如此识趣,笑着点头道:“不错,是个懂事的丫头。”
而后又看向陈意,“殿下,奴才这便告退了。”
陈意未曾应他,只将目光放在赵筠元身上,文锦也并不在意,一摆手便让人带着赵筠元走了。
等赵筠元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口,陈意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让清墨不由得慌了神,搀扶着他要进里间去休息,陈意却用力地摇了摇头,勉强地压下了喉咙的痒意道:“明日,我要去见薛晋荣。”
清墨明白陈意的意思,明日便是陈俞与薛晋荣约定的最后一日,不论如何,陈俞定是无法给薛晋荣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他便能借机从中挑拨。
其实明日便去见这薛晋荣本是有些着急了,可如今赵筠元已经被陈俞的人带走,陈意只能将一切计划都尽数提前。
清墨也不会想让赵筠元在陈俞手中受苦,所以只能应下。
***
赵筠元被带到宣明殿时,陈俞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宣明殿依旧往日的模样,就连殿内氤氲开来的沉香气息,也都同从前一般无二。
赵筠元步步踏入殿内,坐在殿中央的那道端方身影,是陈俞。
她没有迟疑,走上前后恭敬地见了礼,“奴婢昌庆宫宫女青竹,见过圣上。”
陈俞抬眸看向她,“你是一直贴身伺候广陵王的宫人?”
“奴婢是几l月前方才入宫的宫人。”赵筠元摇头,很快与陈意撇清了关系,“在昌庆宫多是做一些打杂的粗活,少有能贴身伺候广陵王殿下的时候。”
陈意倒是没有深究,而是直接提及了赏花宴的事,“五日前皇后办赏花宴的时候,有人瞧见你出现在了御膳房,你既是昌庆宫的宫人,按理来说是不能随意离宫的,此事,你作何解释?”
这件事文锦来昌庆宫拿人的时候就已经提过,来的路上,赵筠元也一直在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应对。
那文锦如此笃定地说御膳房有人在赏花宴那一日见过她,可他们却并未真正带人过来与她对质过,说明这话未必是真的。
陈俞本就一直想寻个合理的由头彻底解决了陈意这个麻烦,只是若是什么都不曾查到,倒也不至于这般大张旗鼓地从昌庆宫抓人。
所以,赵筠元以为陈俞大约当真是知晓了一点什么,可那些东西又不足以证明赏花宴上薛晋嫣中毒的事当真与昌庆宫有关,所以便编造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将她带来此处,大约是要逼着她认罪……
毕竟只要她认了罪,此事与昌庆宫之间,也就有脱不了的干系了。
至于解法,赵筠元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三个字“不承认”,不论陈俞在她身上使何种手段,她都不会认下此事,更不会承认这件事与昌庆宫有任何关系。
能熬多久,赵筠元的心里也没有底,她只希望陈意能将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等他顺利夺位之时,她便也能回到真正属于她的世界去了。
所以赵筠元只神色平静地应道:“许是那个宫人认错人了,当日奴婢并未离开过昌庆宫,况且昌庆宫门前守卫诸多,奴婢一个弱女子,如何有本事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
“只要有心想做一件事。”陈俞步步走到赵筠元面前,垂眸看着她,“便会有无数的法子能见这事做成。”
赵筠元轻笑着抬头,“那么奴婢是不是也能说,只要想将一件事安到一个人头上,不管她是否当真做过什么,都有无数的法子能栽赃?”
陈俞对上赵筠元的目光,那是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可那眼神却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片刻之后,他很快移开了目光,“朕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你应当懂得朕的意思。”
“若是你能应下这罪行,朕可以安排你出宫,良田,商铺或是旁的,你都可以提。”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赵筠元便也没有继续与他伪装下去的必要,只冷笑道:“圣上这话说得倒是轻松,若是奴婢当真成了谋害薛小姐的凶手,您要放过奴婢,可曾问过她的兄长?”
“此事朕自会安排妥当。”陈俞神色未变,只是眼里多了几l分寒意,“只是如今,你人既是已经落到了朕手中,你觉得此事,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你是刚入宫的宫人,宫中的各式刑罚,你应当都还未曾试过吧?”
这便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若是寻常宫人听了这话,大约早被吓得六神无主,可赵筠元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听陈俞这样说,她的面色竟还算平静,只道:“既是不曾做过的事,奴婢如何认?”
陈俞连着几l日在调查此事,本就觉得疲累,如今见赵筠元竟还不肯顺应他的心意认下这罪行,也没了再与她多说的耐心,只将文锦唤来,“将人带去掖庭狱,等什么时候愿意松口了,再来与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