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排场风月功名……”
“更玲珑又剔透……”
“我是个锦阵花营都帅头……”
“曾万府游州……”
东宫里头,曲乐声阵阵糜烂入耳。
朱允熥拿着湿手帕擦着双手,侧目看向戏台子上。
这会儿唱的正是元散曲大家,关汉卿先生所作的《一枝花·不伏老》。
戏把头唱的是第二篇,说的是这主人公,乃是风月场上顶顶的老手,在姑娘群里也能做个总头领。
初闻,虽然好似是歌舞那风花雪月,宣扬那糜烂淫淫的光景。
然而往下却是曲风一遍,成了嘲讽当时世俗观念的不屈精神来。
如此,这一枝花方才能进的大明朝的宫廷之中。
而朱允熥的到来,即便无声无息,却仍然是引来了在场宾客们的注意。
严格上来说,他才是今天这戏台子上的主角。
郡国淮右。
这是国朝从未有过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未来朝局的势态展,已经悄然之间生了转变。
几道带着深意的目光,悄无声息的看向一侧陪坐在太子爷和太子妃身边的广陵郡王。
江南富足啊!
也仅是富足而已。
相比于中书舍人刘三吾,以及吏部尚书詹徽等文官的矜持和沉稳。
在做大多数的大明勋贵将门,无不是目露热切,自朱允熥出现后,目光便时刻追随着他的身形,一直到了圣前。
“爷爷,孙儿来晚了,还请爷爷降罪。”
朱允熥姿态怡然,礼仪毕恭毕敬,神情自若,沉稳有度。
朱元璋哈哈大笑的挥着手:“你这烤串倒是颇有些味道,替咱们这帮老头子忙活着吃食何罪之有?待回头,咱让老徐家那混账小子,跟你将这一手给学去!”
徐家混账小子,说的是大明御厨徐兴祖家的。
老爷子话音刚落,早就等的急切的景川侯曹震,当即拍着桌子,带着满嘴的油渍放声豪笑起来:“三爷这手艺当真不错!待回头,臣厚着脸,让自家厨子也跟陛下身边那徐家小子到三爷这边来学学?”
朱元璋瞪了一眼,指着曹震便骂了起来:“你这厮,若是吃肿了肚子,回头咱就给你卸了甲!”
景川侯曹震姗姗一笑,拍着后脑勺做了下去,两只手却是又抓起了一把肉串,就往嘴里塞。
接着机会,朱允熥转身看向在场的宗室诸王、朝堂勋贵和女眷们。
为的自是凉国公蓝玉。
往下数,是开国公常升,带着因中山王家两人都去了陕西练兵,来的是徐家小一辈的。
再下去,就是曹国公李景隆。
余下则是宋国公、卫国公、信国公、颍国公各家的儿孙辈。
再末是在朝剩余不多的大明开国勋贵,侯伯将门或家中子孙一辈的人了。
在场的人算不得多。
朱允熥心里哼哼两声。
如今大明朝开国功勋们,已经所剩不多。今日在场的或是如中山王、开平王、曹国公、信国公、凉国公这几家真正的皇帝基本盘。
或是余下公侯伯爷,只是因为这些年未曾犯事,或是未曾举,在朝充任五军都督府,又或是出外统领兵马御边坐镇的。
没有人清楚,或者是他们不敢说,大明朝开国以来的功勋集团已经在无声之中被皇帝彻底的镇压了下去。
朱允熥走到了太子爷这边,落在了朱允炆下手位子上。
这是依着年龄排的座位,未有其他深意。
见到朱允熥落座,上方的朱元璋满脸笑容,他先是扫了一眼在场的文官,随后又从另一侧功勋武将们的脸上一一看过去。
最后才笑吟吟的开口:“说起来,咱做这皇帝,也有二十四载,儿子们都大了,在外头替咱看家护院了。如今,孙儿们也都个个儿的长大成人。一家不兴,何以兴国家?”
“咱看着这帮混小子长大,就如看到咱大明朝步入太平盛世,咱当年想要的便是如今这般光景!”
坐在功勋武将位的蓝玉,身子微微一动,将要起身,却被旁边桌案上的开国公常升给拉住。
蓝玉当即目光不解的看向常升。
只见常升微微一抖下巴,视线瞥向了对面已经站起身的中书舍人刘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