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写满半张的信纸撕了,拿过一张空白信笺重写。
这回留了神,改用了女子常习的端丽小楷,重写下:
“虞五哥见信如晤。”
为了凸显和‘梅家兄长’的字迹不同,画转折处,刻意写得更细弱纤丽些。
开头几个字写下来,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转过一个念头。
她这边刻意为之,连字迹都遮遮掩掩。
故乡那位毫无印象的虞五公子……会不会写信时也同样的遮遮掩掩,为了给她留下好印象,写出一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字迹来。
念头一旦升起,便在心里扎了根。
她失了刚开始回信的兴致,只寥寥几句,简短写道:
“多谢牵挂,近来病势好转,明年或可返乡。”
最后一句,感谢了虞家送来的秘制柿饼。
信写完之后,她将写给父母的回信也翻找出来,厚厚的几封信放成一摞,召来了老家来人问话。
老家来的,是经常来往两地的一位中年精干管事,满口乡音,一本正经地回答家中近况。
“老爷?好着呢。每天呼朋引伴,喝酒吟诗,不知道多风雅!‘梅半山’的名号都传出州府了,上门求诗的士子们络绎不绝!”
“夫人?也好着呢。家里的生意账务牢牢地抓手里,咱家生意越做越大,前阵子才又买下一座山,随便老爷种花种树,养鸭养鹤,搞什么田园雅。反正老爷怎么败家都败不完!”
梅望舒听着熟悉的乡音,眼中渐渐露出笑意,把回信交给了老家来人,封了厚厚的赏赐,送他回程。
按照脚程,回信年前就能送到家了。
今日悠闲无事,梅望舒握了本得的棋谱,喝茶打谱,怡然自得,不知不觉到了午后。
嫣然过来劝她午睡,刚刚宽衣歇下,院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常伯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大人,有客来访。”
“怎么回事。”嫣然过去开门,诧异地问,“大人不是说了,登门来客一律劝回去,不需来报么。”
常伯站在院门外,尴尬道,“这次登门的访客,自称姓林,是叶老尚书的大弟子,也就是咱们大人的,呃,师兄。我们不敢擅专,只好过来通禀一声,请大人决断。”
“骗子吧?”嫣然怀疑地道,“从未听说叶老尚书还有另一位衣钵弟子。”
“……”梅望舒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确实有一位姓林的师兄。嫣然,把我那件正红织金的外袍子拿过来。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有大事。”
自从梅家开始闭门谢客,前院会客厅,这是几日内第一次迎来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