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我出去一趟昂,你吃完了就放着吧,我回来再收拾。”
“等等!你要去哪……”
被迫困在床上的祁珩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他的阻拦根本没有一点作用。待他探头望去时,院子里只有两件挂在竹竿上的衣裳,在阳光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她这么急,是要去干什么?
……
钟菱很快给出了答案。
独自留在家中的祁珩,先是和皇帝派来的人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又开始翻阅伪装成诗册的公文。
在他看到杞县干旱的处置事宜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祁珩迅收好书册,朗声问道:“你回来了?”
“是啊。”钟菱背着小竹筐,一边擦着汗,一边闯进了小棚屋,一把端起桌上晾着的艾叶水,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这是她早上端进去的,放在祁珩够不着的位置,现在全都归她了。
“你这是?”
钟菱背后的小竹筐里,一枝粉嫩嫩的荷花正探出头来,搭在她的肩膀上。矮上一头的几株莲蓬七扭八扭地靠着竹筐。
“昨天下山的时候,瞧着村里好像有一口塘。”钟菱喝够了水,豪气地抹了一把嘴角,“早上突然想起莲藕排骨汤的菜谱了,就去池塘边看了一眼。”
祁珩皱着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娇嫩花瓣:“你摘的?”
“当然不是了。”
钟菱转过头,在背篓里随手捞了一个饱满的莲蓬,顺手就朝着祁珩丢了过去。
“昨天抬你下山的阿宝和根子都在塘里捞藕,我说想买一点,他们非说送我,还折了花和莲蓬来。”
阿宝和根子的态度,几乎都算得上热烈了。
钟菱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年串门的小孩,都没等她客气上几句,阿宝直接夺过她的背篓,就开始往里头塞莲藕,一边塞还一边问她“够吗”。
旁边的几个小伙子连声指责阿宝粗鲁,手忙脚乱地帮着清洗莲藕,还折了荷花塞给她。
热切到让钟菱感觉到一丝丝的惶恐。
她大概能猜到,村里人对她热情,是因为钟大柱,或者说是因为钟大柱赤北军将士的这个身份。
赤北军为何对这个村子有这样大的影响,前世一直深居后院的钟菱并不知晓。
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钟菱还是先动手处理起了这一筐的藕。
可能是因为品种问题,有几节明显看着粗壮些,钟菱便挑出来,洗净之后切成大块,和排骨一起煲汤。
而明显脆嫩些的藕,便切成薄片,用来凉拌。
钟菱的厨艺,除了来自陈王府的书籍,府中一位韩姓师傅,也教会了她许多。
排骨莲藕汤,便是那位韩师傅的拿手菜。
韩师傅在陈王府对钟菱颇为关照,以至于钟菱现在想起他,还有几分感慨。
那弥漫在厨房的浅淡惆怅,很快被祁珩的呼喊声驱散。
钟菱有些不明所以,她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阿宝正站在棚屋前和祁珩说话。
但是很显然,阿宝并不知道怎么和祁珩这样的文化人交流,肉眼可见地扭捏。
“啊你来的正好。”钟菱擦了把手,将刚拌好的藕片端了出去:“刚想给你们送去呢,凉拌藕片,你尝尝。”
凉拌藕片拯救了语无伦次的阿宝,他捻起一片,迅地塞进嘴里,随即便瞪大了眼睛,连声称赞。
“小钟姑娘手艺也太好了!这藕吃起来脆生生的,微微酸的可真开胃啊。”
厨子最爱别人夸他的菜,钟菱也不例外。
“你喜欢就好,我还想给柱子他们送去呢,正好你来了给我带带路。”
“啊等等等等。”阿宝这才想起来正事,他将手里的一兜干莲子递给钟菱,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我娘让我给你的,可以给钟叔煮点莲子羹,他日日喝酒,吃的又随意,太伤身子了,也得吃点补补。”
“日日喝酒?”
“是啊,毕竟赤北军的事情对钟叔来说实在是伤的太深了,他经常夜里喝的烂醉,最近几年倒是好些了。但是郎中叔说,他本来就有旧伤,喝多了酒,又不好好吃饭,郁气都堵在身上呢。”
提起钟大柱,阿宝双眼亮,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我们村子能安然无恙,也是多亏了赤北军。大家都很感激大柱叔,只是大柱叔似乎不太乐意和大家往来,又什么都不收,所以大家只能干看着。还好小钟姑娘你回来了,你手艺这么好,一定可以照顾好大柱叔的。”
这语气听着,像极了是钟大柱收的小弟,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钟菱听的云里雾里的,她刚想开口询问,可阿宝却突然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不行了都这个点了,我再不走,大柱叔就要回来了。”说罢便鬼鬼祟祟地转身就要跑。
钟菱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那一兜莲子烫手了起来,忙伸手去拦,“欸欸你别急着走啊,他回来了又没事。而且他不收大家的东西,回头看见这藕和莲子,我是不是得挨骂啊?”
“不会的,你不一样,大柱叔可疼你了。”阿宝忙摆手解释,“大家都崇拜大柱叔,可他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赤北士兵啊,是真的淬过血的,我可招架不住。”
钟菱回想了一下钟大柱对她的态度,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也是冷冷淡淡的,好像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