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循分外随意:“我一介小女子,其实也不认识几位大臣。倒确实有几位,我算是了解。比如我知道一位人物,才学渊博,文武双全,曾是上一届科考的廷魁(状元)。除了年龄不大,没在翰林院多待几年,他倒是没旁的不好。堂上诸公应该知道他呀,年前的孔益案,不就是他挖出来的吗?他如今正任职于开封府……”
“好了,循循!”太子突兀打断,笑容些许冷硬,“主考官何其位重,岂可儿戏。”
众臣同样神色各异,有的甚至……古怪。
旁观的江鹭睫毛轻顿,将此记在心中。
而姜循收到暮逊的暗示,无所谓地收了话头后,她又推举了一位——“御史台御史中丞,杜一平。”
众人齐怔。
江鹭眉心微跳:杜?他想起了自己来东京前,爹写信托付照看他的那家……他相看的那家娘子好像也姓杜……
杜一平年过而立,在御史台办公,为人低调,少问朝政。他曾在翰林院待过十年,又在中书省当过天子近臣,只因为人刚正不阿,被贬去御史台,少人问津。
姜循不知从哪个旮旯把这个宝贝找了出来,真是煞费苦心。
赵铭和目光幽深地看眼姜循:此人刚直,非太子党。若此人去礼部当这主考官,他不向着太子,旧皇派不是非要争个高下。
暮逊踟蹰:此人不是太子党,却也不是旧皇派。双方迟迟定不下人,而春闱在即,不好过分拖延,此人倒是正好。但是这个人,万一不听话呢……
暮逊朝姜循看一眼,正好姜循俯眼望他。
暮逊心里一激灵,捕捉到姜循的讯号:是了,此人已是双方争执不休之下的平衡点。姜循推举此人,必然有几分说法,只不方便当众言明。
暮逊心中意动,口上却仍道:“我等再
想想……”
姜循和暮逊(),总有些他人难以意会的默契。
江鹭心中生烦。他始终没看出这杯茶水有何问题▼()▼[(),便干脆以身试毒。但他端茶将饮时,忽然目光顿住。
他指尖僵凝,看到茶盏下的白玉瓷盘——
原来如此。
姜循新烧制的这套瓷器,每个瓷盘的花式图案皆不同。而由姜循吩咐侍女想送给张寂的这盏茶下,磁盘上所刻的花,乃是夜合花。
“夜合花开满香庭。”
此花可喻: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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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伎俩,她不停用。
姜循一边公然与人谈论朝政,一边在私下里,想和张寂暗通款曲。
她邀张寂今夜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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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捏着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而苍白,他蓦地抬头,看向张寂。
一直盯着江鹭的张寂,见这位俊秀郎君独自坐在角落里,兀自端茶许久而不饮,又突然看向他,目中冰寒。
张寂蹙眉,见江鹭移开目光。江鹭慢悠悠将茶饮下,茶杯被他拨在手中玩弄,清致间透着几分阴霾狠意。
太子和赵铭和针锋相对,姜太傅时而插几句话。
姜循悠悠劝说。
日光渐斜,唇枪舌剑。暗潮涌动,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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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争吵最后,大臣们都默许杜一平,但还有些细节要商榷。
中午太子留众人用膳,姜循错后几步,慢慢落到最后面。
前面大臣们围着太子,姜循则嘱咐侍女们收拾杯盏。同时,她故作不经意地走到张寂先前所坐的位置,想检查一下张寂是否接受到她的暗示。
一道修长人影拦住了她的路。
郎君身上的兰香清雅飘过鼻端,让姜循心口一跳。
日光斜入,众目睽睽。连她都被弄得几许紧张。
姜循低头看杯盏时,郎君伸手递来一瓷盘,淡声:“张指挥使的。”
姜循不解其意,人却淡然,便只是不吭气。她眼睛飞快抬起,一边看前方人迹,一边用余光看到江鹭伸手,将杯盏放到桌面上。
江鹭从她身边擦过,似乎只是闲聊一句:“姜娘子可真忙。”
姜循敷衍回答:“能者多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