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紧紧抿着唇,许久才站起身,接过身后侍女手中的莲花琉璃宫灯,带着萧茉朝门外走去。
她们两个人在唯有寒风积雪的山道上沉默地走着,萧茉不敢再问,只是看着那一盏孤灯燃起微弱的光,在她身前摇曳。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们已经到了后山,这里常年
背阴,便是春夏也见不到一丝阳光,因此积雪皑皑,冰棱千尺,是玉萝峰最寒冷的地方。紫烟手持宫灯,慢慢地走到一座孤峰之前,默默回过身,哑声道:“他在里面。”
萧茉怔怔地走了过去,紫烟在一边提着宫灯,借着这幽幽的光,她看见面前是一层厚厚的琉璃门,透过这道透明之门,望得到门后山洞内冰棱万千,宛如一道道锋利的宝剑从山洞上方直刺而下,高低错落。
而百里针就静静地躺在那万千冰棱之间,好像安睡了一样。
萧茉扑到门上,拼命去砸,手掌被门上结的薄冰划破,滴落点点鲜血。
“百里针!百里针!你让我进去,为什么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见我了?!我不要做碧落宫的宫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答应你吗?!”她砸的手都青了,还是歇斯底里,不肯罢休,“你为什么自己偷偷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这个专爱骗我的家伙,你还没有告诉我很多事情!……”
她哭喊到声嘶力竭,瘫倒在琉璃门前,身子低伏在雪地。
紫烟一直流着泪,此时才道:“宫主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安排好一切,然后,依照本宫惯例,来到了这里……他请我转告萧姑娘,江湖险恶,你若是愿意,这碧落宫就送给你,作为安身之处。”
“我不要!我只要他出来!这碧落宫本来就属于百里针!”萧茉哭着道。
“因修炼‘冰域三千’心法,他早知自己活不过二十岁,以他的身体,也不可能……不可能有后嗣。”紫烟侧过脸,望着冰封之中的百里针,哽咽道,“生时长留于雪山之巅,死后永存于冰封之中,便是他此生的命运。”
萧茉听着这些话,想到那夜她为了安慰他,而说的那番叫他娶妻生女的话,不禁悲从中来,出凄惨的笑声,眼泪和着雪水流了满面。
这时晚风低回,卷起一地碎雪,悉悉索索。
紫烟伏在她身边,低声道:“萧姑娘,你是他唯一结交的朋友,也是他最用心对待的人。其实即便是他为了救你而离开玉萝峰,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既然从未后悔,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萧茉脸上的泪水已被刺骨的寒风吹成冰屑,她跪坐于积雪中,吃力地抬起头,只是望着那隔绝一切的琉璃层不语。
“紫烟,你让我再陪他一会儿。”许久,她才哑声道。
紫烟默默点了点头,将那盏琉璃宫灯放在雪中,悄然离开。
那烛火不住地摇曳,行将熄灭,萧茉倚着那道冰凉的屏障,唇边扬起凄怆的微笑。她望着冰封中的百里针,轻轻地自言自语,声音细弱颤抖,转瞬便被吹散于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后妈了……悲剧……
☆、第七十九章夜入无痕
一声轻微的响动,让匍匐在昏暗中的君滟飞微微抬起了头。
上方透出一丝光亮,斜斜地落在她身前,洛云轻轻跃下,站在石板上,俯□看了看她道:“怎么几天不见,君姑娘就这样憔悴了?”
君滟飞闭上眼,沙哑着声音,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洛云轻声笑了一下,道:“其实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若不是你孤注一掷,假扮舞女进了无痕堡,我倒还必须等上一个月才能再收拾萧苇那小子。”
“你,你说什么?!”君滟飞寒白了脸,抬头盯着他。
洛云蹲在那静流无声的弱水前,注视着水底的幽光,道:“难道你不想见见你的婚夫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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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山那道山门前的石碑早已被萧苇击成粉碎,只留下小半截犬牙交错的底碑。山道上的污血虽被清除,但石缝间还是隐约留下了点点残余。
萧苇全身戴孝,独自坐在空荡荡的石阶尽头,望着那曾经迎娶君滟飞的山道,然后,嘴角扬起自嘲的冷笑。
正要起身回山,忽听身后传来细微之声。他霍然回身,只见一道人影自山崖上直掠而来。
“是你?!”萧苇剑眉一蹙,飞快拔剑在手,剑指来人,“柳退禅,是洛云叫你来下战书的?!”
柳退禅肩后长剑并未出鞘,他面带微笑朝萧苇一揖:“在下这次前来,只是替人捎一样东西给萧公子。”
萧苇冷笑道:“你们还要耍什么花招?尽管拿出来!”
柳退禅自怀里取出一方素帕,慢慢打开,露出一枚银色花形挂饰,手一扬,便掷到萧苇脚下。
萧苇虽一直暗中提防他偷袭自己,但一见这银饰,脸色不禁一变。
柳退禅道:“萧公子应该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君滟飞假扮舞女进无痕堡,妄图行刺堡主,反被擒获。可惜她为了演戏,将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换掉,我们本想砍她一只手来送给萧公子,还是堡主仁慈,不让我们做这样的事情。为了找到君滟飞换下的衣物,可真费了我们好大的精力。”
萧苇牙关紧咬,忽然放声大笑:“柳退禅,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真是白费气力了。我跟君滟飞早就恩断义绝,就算她亲自来求我去救,我也不会上当。你还是回去告诉洛云,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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