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伴随着阵阵“簌簌"竹叶声响,雨后的山间空气澄澈明净,令人俗念顿消。
双英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遂轻轻叹了口气,悠悠道:“先生既然不想说,那小女子也不敢勉强。但是我相信,对于我妹妹,她到底遭遇了什么,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呵呵,一切,听天由命吧!”
不等那人回应,回身对那人行了一礼,淡淡道:“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先生但有所命,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不伤害弱小无辜,不伤害我的至亲之人,便是要了小女子这条小命,小女子也无怨言。请恩公示下,倒底需要小女子做些什么?”
说完这番话,便目光灼灼盯着对方,等着他回答。口中说的慷慨激昂,但心下不免惴惴:你可千万别提什么以身相许之言,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那人听得双英之言,心里忍不住啼笑皆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人吗?
心中腹诽,口中忙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见你行囊中有银针,想来医术不凡,在下只是想求姑娘,帮那头被你击伤的熊大治伤。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双英一愣,张大了小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双英才觉得像是做了个梦,刚刚醒来一般,不可置信道:“啊?给熊治病?就这么点小事?这……这也太……太那啥了吧?”
那人悠悠叹气道:“在姑娘来说,给它治病,确实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但在我来说,却是大事。二十多年前……唉!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总之,若非有熊大熊二,我可能早就死了。”
双英听那人言中之意,也是饱含辛酸。心有所感。她本性善良,听他短短数言,便猜到也是经历了不少伤心事,也不免心软,忙道:“举手之劳而已,先生不必多言,小女子这便出手相治,只恐医道浅薄,难以如先生之愿。”
那人见她答应出手,心下大喜,只是担心双英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精力不济。遂道:“姑娘刚刚醒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双英本因妹妹失踪,心里惊慌忧急之下,全然不觉得饥饿,此时听他一提,肚子立马“咕噜噜”响了起来。想要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了,脸上却不禁微微一红,心里却不由尴尬苦笑。
那人莞尔一笑,黑暗中,那人看不见双英面色表情,又没有听到双英回答,便自顾自轻声道:“请姑娘稍等,在下去拿点吃的东西过来。”
也不等双英答应,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离开。
双英见他一动,铁链声又起,心下忖道:看来,他似乎是被什么人锁困于此。罢了,他既然救了我一命,我便助他脱困。也算是礼尚往来吧。适才听他说话之音,气虚而弱,似中气不足,似乎是有隐疾在身,既然答应他救熊,那干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一起治疗好了。
当时想到就做,转身来到熊大身边,掏出银针,又见光线昏暗,不好下针施治,便收了银针,将洞里干草拾到一堆,掏出火刀火石,幸好包在油纸内,并未打湿。不一会,便生了一堆火,洞中顿时明亮了起来。
在火光下,又见洞穴一角,堆着一垛干柴,遂过去抽出数根,放在火堆上,让火堆更加旺盛。然后转身再次走到受伤的熊大身边。
那两只熊一卧一趴,见双英走近,顿时呲牙咧嘴,低声咆哮起来。
双英见状,忍不住失笑道:“哟!还挺记仇呢?放心,我不是来打你们的,我是来给你们治病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说也奇怪,那熊似乎懂得人言,听她言语温和,不似先前恶狠狠模样,又见她满脸笑容,似乎并无敌意,仿佛知道是给它们治病一样,俩熊散去了凶狠杀戾之气,闭上嘴巴,乖乖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十分配合。
双英心里暗暗佩服那人,将两只凶猛的野兽驯服得如此听话又通人性。不过佩服归佩服,下手却丝毫不慢。
那熊大本是她所伤,治疗起来没什么难度,可谓是手到病除。
可是治疗熊二却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仿佛是被高手封了浑身气息,性命虽然无碍,但全身无力,软软的趴在地上,像条死狗,哪有先前袭击双清时的半分凶猛模样?
双英先以银针刺它手太阴肺经所属诸穴,疏通它心脉至双掌诸六,恢复它上半身行动能力,又刺它足阳明大肠经,真气透过针刺,进入它足底涌泉、足跟廉泉、腿部筑宾、到腰部肾俞诸穴,打通它下半身经络穴位。
此事说来容易,可银针针炙每一处经络穴位,皆是以真气为引,极为凶险,因银针所刺每一处穴位经络,深浅力度都不尽相同,施针者不仅要内力深厚,且要对骨骼经络十分熟悉,而且医术高明,精擅针灸之术缺一不可。否则,一个不慎,不仅被治疗者有精气溃散、气血逆行之险,轻则残废,重则当场逆血侵袭、吐血身亡。
施术者更是会受逆气反噬,当场爆体而亡。
双英为了这救命之恩,也是够拼了。
那人并不知道,因为他一个善念善行,却无意中救了自己。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一会,那人端了食物回来,-到便见到洞中火光熊熊,熊大半蹲在双英身边,正紧张兮兮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熊二。
此时的它,精神焕,全没了之前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那人转头看向双英,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她半跪在地,原本娇俏美丽的面容,此时却苍白如纸,全无血色,滴滴冷汗从脸上额头不断流下,脖子、上身衣衫尽皆如水洗了般,尽皆湿透,将曼妙的身姿尽皆显露出来。
那人虽心怀磊落,毫无邪念,但见到她娇躯曲线毕露,心里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荡。随即心神一凛,心里暗骂自己:人家拼了老命救你家人(不错,在他心里,俩熊就是他家里人)你怎么能有如此龌龊无耻念头?忙摇头屏息,不敢再看她身上。
此时双英头顶袅袅白雾升腾,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着三枚银针,却迟迟没有扎下。
那人端着食物,屏住了呼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出半点声音。
他虽医术不精,但是也看得出双英治病已至紧要关头。
又过半晌,只听双英一声低喝,苍白的脸上蓦的涌上一层潮红,右手疾落,将三针插入熊二胸口膻中穴、腹部丹田、关元穴。
三针一落,双英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登时泄了,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人大吃一惊,撒手扔了食物,也不硕双足上镣铐,大步奔了过去,却因奔跑过急,一头栽倒在地上,顾不上起来,连滚带爬来到近前,伸手欲扶住双英,却又讪讪缩手,可是见到她全无血色的俏脸与嘴角的鲜血,心中终是不忍见重伤的她躺在地上,跪在地上,伸出大手将她双肩握住,轻轻将她扶起,让她靠在熊大粗壮的大腿上,双手放开,急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事!要不,我可百死莫赎了!”
双英喘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幸不辱命,都治好了。”顿了顿,又喘口气,微笑道:“我真的是太没用了,我……我本来还想帮你治好你的病,咳咳咳!……噗!”
双英话没说完,脸上一红,忍不住咳嗽起来,又一口鲜血吐出。
那人满脸着急担忧之色:““你别说了!我……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
双英靠在熊大腿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你过来。"
那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也不忍心违逆她的意思,遂靠近身去。
双英慢慢抬起右手,指了指他双足,示意他将双足靠近些。
那人依言将双足靠近她右手。
双英见他双足靠近,看了下他血迹斑斑的足踝,与他足踝上锈迹斑斑的铁链,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运起丹田中仅存的一缕真气,右手一抖,一柄锋利却寒光闪烁的短刀瞬间出现在她手上。
她拇、食、中三指捏住短刀,往他足踝处连挥,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束缚了他二十余年的玄精锁链终于断了,让他重获自由。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双英在挥刀断掉他锁链后,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便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