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听到塔娜毫不避讳直接质问的语气，当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妻子，一直都是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虽说游牧民族都是如此大大咧咧不喜欢拐弯抹角，可是来到大周国之后，巴图已经改了许多，敛起了张扬的性子。
尹惜语倒是喜欢塔娜这样子，有什么直接问，也不用打哑谜。
她嘴角微微扬起，善意地看着塔娜：“听说你们最近塞外大雪，颗粒无收，很多人都断了粮，只能来大周国卖东西，是吧？”
“四……”塔娜吐词不清。
巴图因为尹惜语的话，眼神也很是落寞，甚至带着无法言说的伤神。
若不是因为今年冬天的大雪提前，甚至有了暴雪不停的趋势，他们也不会逃难到大周国，也不会被迫舍弃家里阿母。
想到阿母，巴图一个大汉，眼睛一下就红了。
今日是大周国人开始团年的日子，若不是因为这场天灾，母亲也不会熬不过去。
而且安其尔从小是被阿母带大的，他对阿祖的感情，让巴图和塔娜不敢与儿子道出实情，一直都哄骗着他，只要卖了羊子，他们就能回去了，家里也有饭吃了。
可是巴图和塔娜都知道，他们暂时，反正是短时间不能回去了，得留在大周国，寻一条出路。
不然他们一家三口，就是浪费了阿母留给他们的活命的机会。
尹惜语见巴图的神色，还是没能控制住职业病，深瞧了几眼。
虽然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尹惜语就隐约瞧见巴图脸上有丧亲的面相，只不过尹惜语没有深看，因为她正在努力适应做个正常人，不想一切与前世无异。
所以尹惜语愣是忍住了没有去仔细看，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尹惜语在听到塞外大雪这件事后，就已经有了打算，想要留下巴图和塔娜这家老实人帮工。
在选择自己以后的合作伙伴的时候，还是掐算掐算，省心一点。
这么一算，尹惜语手都哆嗦了一下，这巴图，居然还有这番机遇和身份？
只不过，看他现在这番哭丧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去说。
时机到了，巴图自然会知道。
有些事情，老天爷会安排好，她不能去插手干预。
“你们家里，只剩下你们三人了吧。”尹惜语问巴图。
巴图猩红着一双眼睛，点点头。
他想着，好在天都这般黑了，应该不会被少东家瞧见了自己泪眼汪汪的样子，可是哪里知道，尹惜语那眼神好得很，早就瞧出来了。
“塞外大雪，你们就算卖了羊，短时间也不能回去了吧。”尹惜语垂眸，又道，“你们肯定得找些事儿做，暂时在大周国定居下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回去吧。”
春暖花开吗？巴图沉默着，就算是大周国的春暖花开，他们也很难回去。
塞外不比大周国，暴雪之后，并不是说太阳一出来，他们就能很快地重整家园。
要等草原重新生长，要好好照顾小羊等他们长大，还要重新安置他们的住的塞外包。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见巴图沉默不语，尹惜语也知道，要重整家园，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做到的。
“若是在丰年，你们养羊，一年能供应多少？”尹惜语转移话题。
巴图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才道：“若是正常情况，三个月养一千头都不成问题。”
一千头，都是最少的数字。
尹惜语也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个数量，还是远远不够。
涮羊肉，烤全羊，烤羊肉串……这么多种吃法推出去之后，以大周国的人口数，在皇城里，一天应该都能消耗至少五十只羊。
若是多在几个大城市开了分店，消耗的量就更大了。
特别是冬天，烤全羊真是太受欢迎了。
“少东家，你当尊是想开店？”塔娜问。
她本以为尹惜语是有什么打算的，可是见她在询问羊子产量的事情，塔娜就在想，她是不是真的要开店，需要他们来提供羊子。
若是真的如此，那就太好了。
只要养的羊能够持续不断地供应出去，那他们就有了稳定赚钱的法子，也不会那么辛苦地随着气温游荡了。
这样遇到天灾的时候，他们也多了抵抗的勇气和实力。
而不是像这一次这般，需要牺牲老一辈的性命，来救下他们这些年轻的后辈。
想到他们族里，那些自愿放弃性命的老年人，塔娜当真忍不住，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尹惜语看到塔娜泪眼汪汪地盯着自己，充满了希冀，她直接道：“是的，今日的羊肉你们也吃过了，若是将这种吃食推销出去，应该能与你们建立稳定的购买链。”
有了尹惜语这番话，塔娜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好似看到了希望。
她今日也吃过了涮羊肉，塔娜觉得，若是这店开起来了，他们的羊子肯定卖的出去，不会跟以前一样，滞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