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个,就愕然地看了看听筒,显然,何国强气得挂了。
何安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等着付了钱,一扭头,他就看见了何熙。
何安和何勇不同,何勇是个暴脾气,何安心里奸,却是笑模样,这会儿居然还跟何熙打了个招呼,仿佛前几天的事儿不存在,仿佛刚刚没有说过何晴晴狠毒一样:“晴晴也来打电话啊,那你忙。”
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走了。
等着他出去邮局,李仲国才说:“这小子以后厉害呢。”
何熙也点头,何安日后是个对手。
李仲国也好奇:“我还以为何国利装的呢,真病了?你说,何国强和何国利是不是翻脸了?”“不对啊!你不是说他们付了五成,那就是欠了84oo块,那么大一个江城厂,怎么可能催到何国强头上呢,他可是副厂长!”
这事儿其实挺简单,何国强上去了,自然什么事没有。何国强现在没上去,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八千块不是大数,可也够做文章了,如果有人针对,谁也不可能替他背着,肯定要找何国强的。
反正,何国强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现在听何安的电话,恐怕有人已经开始要账了。
何熙就笑眯眯地说:“那可能何国强混的不咋样吧,不管咱的事儿。”
李仲国一听也笑了,“那可是大好事,就他那种人,也配当厂长?我盼着他那点事早让人知道,撤了他的职,免了他的待遇,人人都笑话他!”
李仲国可没想到,他说的全准了。
江城。
何国强挂了电话,靠在椅子上深深吸了口气,用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捏了捏鼻梁,人才算舒服了点。
他哪里想到,在他最难过的时候,自己亲兄弟,还给他捅了个篓子?!
本来这次提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先是履历,他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到江城柴油机厂,目前已经二十一年了,兢兢业业,为厂里做出了不少贡献,当技术员的时候,很多重大问题都是他领头解决的,当了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后,这些年他狠抓质量,江城厂的产品一直口碑不错。
其次是背景,作为厂女婿,他老丈人就是江城厂退休的老厂长,影响力巨大。
自身优秀,外加背景深厚,这次所有人都认为副厂长葛红强就是陪跑的。
哪里想到,有人居然写了一封举报信给部里,将他当年和方美云的事儿全盘托出。
这个关头,又直接捅到了部里,而且他觉得当年这事儿做的隐秘,厂里知道他结过婚的人都是他老岳父的亲信,没人会说出去,所以压根没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领导们认为他作风不好,霍知中也对他颇有意见,好好的任命愣是中止了。
如今厂里人人都说,葛红强才是厂长。
他的处境尴尬的不得了——任命书都了,结果没上去,他还坐在副厂长的办公室里,人人见了他都叫他副厂长,他别提多难受了。
还有下面的人,很多葛红强一派的,现在嚣张起来,他简直如履薄冰。
唯一的指望就是岳父那边门路通了,这事儿大事化小,照旧任命。所以,他这些天是烦躁又不安,战战兢兢又气愤不已。
一时想着说不定明天任命就下来了,一时想着等着稳了回去收拾何晴晴。
哪里想到,何晴晴先把何国利收拾了。
不过八千块钱,今天一装配厂厂长钱勇找上门的时候,他都愣了,对方笑眯眯地说:“何厂长,这事儿本就是你批的,按理说前几天就应该将尾款打过来了,可现在还是没过来!您看,能不能催一催?”
这要是原先,别说几天,就是一个月也没人敢问到他脸上。
何国强是怒火冲天可又不能出来,这会儿闹大了都是他的笑话,还得客气地说:“我催一催,也太不像话了。”
钱勇原先对他都恭恭敬敬的,现在居然敢冲着他说:“那我等着了。”
这意思明白的很,钱来了都好说,钱不来,他还来。
是咬定他了!
可偏偏何国利真的没钱了,84oo块,即便对于他来说也是个大数,怎么才能填上呢!
何国强就没这么难受过,在办公室里转悠半天,拿起杯子想砸了又怕别人听见笑话,愣是放了回去。
他也待不住了,拿了手提包往外走。
他一出门,恰好听见办公室主任李大海正跟人说呢:“厂长要出差,马上两张卧铺票,去京城的,今天晚上的,别耽误。”
何国强就问:“厂长去京城干什么?”
李大海抬头笑着说:“这我可不知道,厂长也没告诉我。”
他是接任厂长,平日里这种事别说他问了,早就告诉他了,现在居然搪塞过去了。何国强哼了一声,甩手走人了。
旁边的小科员忍不住说:“主任没事吧。”
李大海嗤笑道:“你知道为什么要去京城吗?咱们板上钉钉的引进拖拉机项目,现在不做准了,说是要弄什么柴油机厂大比武,从全国的厂子里选,就是不用咱们,老厂长这不立刻去京城挽救吗。这都是他的原因。有个屁事,我看他有事。”
而楼下,在楼梯上停下来的何国强终于听到了要的内容,一边思考着一边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