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浮现那一位,最是桀骜难驯,却又冷于苍山负雪不可攀的男人,盛欲倏然怔了笔触。
明明是最亲密的法律关系,却各分西东,五年来互相静默,杳无音信。
当年她个人风格独特鲜明,也够勤奋,专业课门门拔头筹,因此名额很快就批下来。
之后,从俄罗斯到挪威,盛欲一路冒雪北上。
期间有幸得到女导师赏识,盛欲研究生毕业后,仍被她留在身边工作实践,凡有机会便为圈内外各界翘楚引荐。
包括这次北约范围的心脑疾病公益画展,也是导师倾情带领,给了她一个参展名额。
画画的时候,盛欲异常安静。
单手扶稳画夹,信手拈来地起笔,画刷行走漆黑纸布送出簌簌沙响,不同层次轻重叠涂,青白线迹像被灌注意识般造势游走。
她略低着头,构思的神色专注,半张脸蛋匿掩在苍绿格纹围脖里,只露出一双剔透漂亮的眸,好似盈承着星子绚璨,灵动又饱含野性,纤密眼睫垂下柔软阴翳,额角碎发微乱散落。
全然不同于几分钟前,手持球杆暴打雪人的狠恶不驯。
看上去甚至有两分乖。
没多会儿,轮廓逐渐显现在她每一笔的下落,线条轨迹娴熟流畅,不疾不徐地剥露形体,
眼看将要绘完最后两笔——
一阵嘶啸的轰鸣声猛然抓紧耳骨。
侧后匝道传出顶级卓越的引擎轰鸣,内燃机缸体内压力爆破,联同涡轮高速传动,尾喷的高温烤化雪迹。
那部纯黑越野车冲破茫白飞雪,以猛兽扑猎之势汇入主干道。
听到后车追至侧畔的声响,盛欲下意识抬眼看去。
偏巧出租车前轮压陷一块裂冰,发生侧滑。
她在司机的惊呼里感到剧烈颠簸,惯性作用怼着笔直接歪出画纸。
盛欲:“……这一大早是犯什么冲啊!”
哪哪都不顺的各种事情,将她的暴躁点燃。
身体随司机控制车身的操作东倒西歪,她咬牙极力抓住什么试图稳住,恍惚瞧见那辆并排行驶的庞大越野,驾驶位车窗大开,好像无感于如刀的冷风在贯穿。
那男人单手扶方向盘,手指修削骨感,指尖跟随车载音乐的节奏轻扣。
她听出是美国音乐人MIX版的《Feelthefire》,重鼓点和调节器合成的节奏,牵绕他的指节一下下撞击感官。
面对并行的出租车突发侧滑,他只是一瞬松开踏板,散漫不经地微打半圈方向盘,而后悠哉回正加速,完美避过剐蹭事故。
这边出租司机也艰难地调整归位,盛欲终于得以坐稳,平复下不耐的心情。
当她再次朝侧旁的豪车望去,只看见逐渐升起的车窗,伴随同时增强的音乐声。
隔着玻璃,她听见旷远的女声唱起:
-‘Neonbleedingsoul’-
-‘(带走我千疮百孔的灵魂)’-
对方车窗闭合的一秒里,她觑见模糊光影下他转瞬晃过的侧颜,冷白鼻骨上,架着副高奢墨镜。
唇线薄削欲感,勾挑一抹揶揄玩味的弧度。
一缕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升起端倪,又一溜烟被风雪掐灭声息。
想要再次看清男人长相,对方却猝不及防一脚油门,伴随电机铮铮吟吼,越野再次凶猛提速,轮胎的超强抓力让它如履平地,与出租车拉开不可企及的距离。
仿佛在空漠街道完成一场轰炸袭击,又在短短几秒内,消失不见。
——盛欲借着车尾认出来了。
这是截至她出门前为止,都还停在她家对面的那台,武士黑乔治巴顿。
“贴脸输出是吧?你小子挺嚣张啊。”盛欲觉得这什么破‘富豪’,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但她没空追究,赶忙低下头补救画上的错笔。
画完顺手简单上了个妆,司机师傅泊车在艺术馆中心入口时,到底还是晚了十分钟,盛欲飞速下车,发现导师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盛欲快步小跑上前,气都没喘匀,“给您添麻烦了吗?”
金发碧眼的女导师替她接过手中画包,忍不住轻笑,摇头拍拍她的肩,温柔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