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闻言讷讷。
乔薇告诉他:“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深已经关注到了官司,肇事者无法再仗势欺人,事情基调定下了,当时没有结果只是因为法律流程。您觉着,就算我跟他吹枕边风,他会因此加重惩罚您的亲戚,或者惩罚您吗?他显然不是那种人。”
和叶深相处越久,乔薇越现他做事很有原则章法。
对叶家的摧毁,对叶老爷子的乖戾,其实,只是他在讨要当年的血债。
他会清理恩怨,一报还一报,但不会节外生枝。
钟伯沉默片刻,苦涩一笑:“乔小姐,老爷子若有您一半懂深少爷,叶家也不会走到今日。”
这是叶家事,乔薇不多置喙。
她想说再见。
钟伯却很有谈兴,拉着她说起叶家诸人现在的情况。
说二老爷叶朴一直在看守所里,因为伤人、雇凶、经济问题,以及名下两间公司的违法行为而被调查,没人给他雇律师,他用的是免费的公益律师,效果很差,很可能要数罪并罚被判刑很多年。
而且在里头日子也不好过,据说挨打挨饿都是轻的。钟伯前几日去见过他一面,现他已经瘦脱了形,也许不等坐牢结束,甚至等不到开庭宣判就会自然死亡。
乔薇没表评论。
要她说,叶深父母的过世跟叶朴关系很大,他踩着哥哥一家的血泪,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早就该偿还了。让他自然死亡,都是便宜他。
“叶家,太像那句老话了,树倒猢狲散……”钟伯十分感叹。
他说三房叶植和叶深姑姑那边,对二房遭遇不闻不问,躲得远远的,叶植一家甚至办好了移民,很快就要出国定居去了。
至于那些姻亲和远亲,以及故交、合作伙伴之类,能巴结到叶深的,都在拼命努力。够不到叶深的,则躲得老远。
叶家老宅在叶老爷子故去后,仆人基本遣散,只剩了几个看门和洒扫的人,时值秋风吹落叶,更添了萧瑟。
明明上个月,宅子里还热热闹闹办过家宴。
乔薇抬腕看了看表,歉意而笑:“我约了人谈事情,改日再和您聊,可以吗?”
“好,好的,耽误乔小姐时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这么多话。”钟伯连忙道歉。
赧然解释:“其实我……是来跟您道歉的,我家亲戚给您家造成了那么大伤害,我特别想要补偿您……”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乔薇,说密码是初始六个零,里面是在法律规定的赔偿之外,他私人补偿给乔薇的,两百万。
“两千万也换不来您父亲的健康,但,请您给我一个表示愧疚的机会……”
老人说得诚恳。
被乔薇一语戳破:“钟伯,愧疚我接受了,但是钱我不要,我向您保证不会因这件事怂恿叶深对您做什么,以前我没怂恿过,以后也不会。还是那句话,您不了解他。”
钟伯脸色通红。
但乔薇没有安抚他尴尬的义务。父亲还在病床上躺着,让她去照顾肇事者亲属的心情?她自问没到那个境界。
“那……那么,不打扰您了。乔小姐,下周,我要带着老爷子的骨灰回老家乡下了。以后可能……再没见面的机会,我会在老家给您和深少爷祈福的。乔小姐,祝您和深少爷一辈子平安健康,生活幸福,儿孙满堂。”
钟伯朝乔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