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里的內容實在過于震撼,黎止消化了良久。
他忽然回憶起在秘境當中時,月明所說的「你離開後興許就知道了。」一連幾個月沒有任何動靜,原本他都快忘記這回事,如今看來,指的多半就是這些活屍了。
出雲宗作為名門正派,對禁術自然也有規定,但黎止並非弟子,可以不受其約束。
然而在他翻過的那些典籍中,所見的禁術多為詛咒害人的法子,最多也就是巫蠱一類。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觀的感受到所謂「魔族禁術」同他們的區別。
難怪月明當時是那副口氣。
三具活屍先是被狼妖制服,又被黎止困住,體內稻草填充一樣的靈力已經有些溢散。威嚴道長甫一撤去金線,其中一個破壞最嚴重的身體一晃,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倒了下去。
而另外兩個見狀則忽然開始發狂,拼了命地向威嚴道長攻擊,反而被他用拂塵抽倒在地。
微元仙尊一拍桌子,怒道:「這魔修當真是欺人太甚!」
他向著最上方的人道:「仙尊,應當將此事對眾門派廣而告之,必須讓他們拿出個說法來!」
威嚴道長沉聲道:「若魔修真已經能夠大量煉製活屍,恐怕我們還應儘早做準備。」
殿內再度安靜下來,幾乎每個人臉上都顯出些凝重來。
昭羽仙尊道:「此事我會如實告知其他幾門的仙,但暫時先不必對門內弟子提。此事非同小可,模稜兩可的說法只會讓他們驚恐,等確定下來後令行通告就是。」
幾人齊齊稱是。
風雨殿外忽然有人通報:「仙尊,大師兄回來了,他說有要事見您。」
黎止一愣。
昭羽峰里按輩分的「大師兄」,那不就是……
與他分別了大半日的人出現在了門口,似乎是沒料到竟然有這麼多人,停頓片刻才道:「見過師尊,見過各位仙尊。」
昭羽仙尊看了眼下面的人,輕聲道:「進來吧。」
謝時宴俯身行禮。
昭羽仙尊望著他道:「我記得你今日清早才下山去,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
「原本是按照師尊交代行事,但下午與羅掌柜商議時,卻意外發現…」謝時宴停頓了一下,「他收的貨物,很像是我們丟失的那一批靈草。」
昭羽仙尊驚道:「你說什麼?」
謝時宴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紙:「我問羅掌柜要了他們採買的靈草的數量與品類,天蕁、祁連草以及雪靈芝等共十幾種,剛好與丟失的品種都能合上。」
他將紙拿給昭羽仙尊,又朝等在一旁的弟子遞了個眼神。
那人會意離開風雨殿,不消片刻後,又帶著一個包裹回來。打開以後,裡面正是每種都裝了些的靈草。
「我已問過草木閣的黃管事。」謝時宴道,「與丟失的那一批成色很相似。」
昭羽仙尊的聲音輕了幾分:「是誰幹的?」
不知是不是黎止的錯覺,昭羽仙尊的音調並沒有變化許多,可他就是從這幾個字後面聽出一股寒意。
謝時宴:「還在查。與羅掌柜接頭的用的是假身份,並非宗門的人,想來也是擔心暴露。」
昭羽仙尊沒有回話,於是殿內一時安靜下來。
微元仙尊率先開口:「魔修作亂也就罷了,連自己門派內都不得安生,真是豈有此理!」
「繼續查。」昭羽仙尊冷聲道,「靈草清點可以先交給長帆,這事你務必接著查下去。」
謝時宴似是停頓了一下,才道:「其實…已經有些頭緒了。」
眾人看向他,他猶豫片刻才繼續道:「那聯絡的人雖說用的是假身份,但形貌特徵與言談羅掌柜卻依舊記得。」
微元仙尊急道:「那你還不快說!」
謝時宴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據說指尖有長期接觸煉器爐留下的痕跡。並且還提到過小蒼山,言語間似乎多有不屑,像是…」他頓了下,「微元仙尊不如回去查問一下,門下弟子近日的行蹤。」
微元仙尊登時不可置信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懷疑是我門下的弟子做的?」
謝時宴平靜道:「現在尚不能確定,只是有這種可能。」
微元仙尊高聲斥道:「簡直荒唐!別以為仙尊給了你這個大弟子的身份,就可以一派胡言肆意妄為!」
雖然他與黎止常在這殿中互相譏諷,但是這怒火中燒的模樣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沒想到會是謝時宴挑起來的。
還是威嚴道長打了個圓場:「微元兄不必動怒。」他對謝時宴說,「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僅憑那掌柜一面之詞就認定,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謝時宴看上去並不受影響,他側身看了看殿外的天色,道:「我讓羅掌柜又約了那人一次,現在已經快到時間。想來證據很快就會有了。」
昭羽仙尊皺了下眉,不知在想什麼:「你回來前就已經安排好了?」
謝時宴:「正是。」
昭羽仙尊的面容冷了下來:「當真胡鬧!這樣大的事,你怎能不經匯報貿然決斷?且不提是否為微元峰的人,若是打草驚蛇該如何?」
謝時宴明顯一怔。
微元仙尊順勢道:「這樣自作主張的弟子,在微元峰早該受罰了。」
眼見昭羽仙尊臉色陰晴不定,方才一直沒開口的黎止輕咳一聲:「仙尊就算要罰,至少也再等上一等。我看你這位弟子從容冷靜,未必就會打草驚蛇。萬一這人沒那麼聰明,剛好就被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