诃黎勒在沙上坐了一整晚,沉默得可怕。
三点,他起身取来一条毯子,盖在辰砂的身上,继而到书架上拿了一张信纸,一支。
四点,他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客厅中只有墨水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钟摆的滴答作响。
五点,他把纸折好,放进一个白色的信封里,静静看着辰砂,辰砂蜷缩在沙的另一头,倚在扶手上,安静熟睡。
时针嗒的一声轻响,重合于六点的刻度盘。
&1dquo;当!”钟声把倚在沙另一边的辰砂猛然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诃黎勒随手晃了晃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留下一层琥珀色的淡膜。
&1dquo;别过去,回来。”将军朝走向窗户的辰砂吩咐道。
诃黎勒想了想,又说:&1dquo;让我抱抱你。”
辰砂笑着回头道:&1dquo;等等,太暗了。”
他唰然拉开了窗帘,窗外是漫漫大雪,雪中站着愤恨的国民,不停挥拳呐喊。胸口挂着纸作的告示牌,数名年轻人把一个纸做的诃黎勒的画像烧毁。
辰砂认得出告示牌上的那行字:&1dquo;愚蠢的,自毁前程的莽夫!”
自毁前程&he11ip;&he11ip;辰砂默默地再次拉上窗帘。
诃黎勒漫不经心道:&1dquo;看什么?”
辰砂笑答道:&1dquo;没什么。”
他走到将军身前站着,屈起一膝跪在沙边缘上,诃黎勒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了辰砂,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他拉起辰砂的手,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
过了一会,将军抬起头,放开了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jiao到辰砂手里。
&1dquo;我现在要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戟天来接你,你看看这封信,再给他看。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辰砂心头一凛,抓着诃黎勒的大手,道:&1dquo;什么意思?”
诃黎勒起身道:&1dquo;帮我打领带。”
辰砂为诃黎勒打好领带,帮他取过军帽戴好,诃黎勒站在门口,像是想转过身,说句什么。
&1dquo;辰砂。”
辰砂紧张道:&1dquo;将军,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诃黎勒不再说话,走出门外。
大门砰然关上,令辰砂心头一颤,紧接着,厚重的木门后,传来无数痛苦的呼喊声,逃命声。
世界静了下来,辰砂轻轻把门拉开一条fèng,马路上是数十具尸体与满地鲜血。
一行靴印弯出大路,通向远方。
诃黎勒走了。
雪夜出逃的将军
四十七名内大臣坐于环形座位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审判厅中央的那名男人。
将军的五星肩徽尚未摘去,领口处绣的血狮在灯光下像只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凶shou。
诃黎勒在会议厅正中站得直,挺拔,并不以为然地调整自己的白手套。
高处传来不带丝毫感qíng的声音:&1dquo;现在开始审判国家第一军骑兵部属上将,诃黎勒将军。”
诃黎勒抬头看了一眼。
那一处,数名大臣登时屏住呼吸。
诃黎勒漫不经心道:&1dquo;刚才说话那位大人,我记得你家门口有个池塘。”
大臣们无人敢再吭声。
公证席上,戟天懒洋洋道:&1dquo;上次你杀完他全家,在他家门口的池塘里洗手了?”
诃黎勒道:&1dquo;是的。”
两名将军一问一答,jiao谈声在安静的审判厅内格外清晰,令所有人毛骨悚然,背脊直冒冷汗,并意识到一个极为恐怖的问题。
万一无法给诃黎勒定罪,又或者这名杀人狂仅被囚禁数年,便获得了保释,到了他出狱那天&he11ip;&he11ip;
审判官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1dquo;叩、叩、叩”
金属敲击木桌的声响传来,戟天手指拈着那枚戒指,在公证桌上轻叩,炎枪将军朝大臣们笑了笑,道:&1dquo;请继续,我相信诃黎勒将军不会公报私仇。”
诃黎勒嘴角微翘,答道:&1dquo;我会的。”
戟天笑了起来,道:&1dquo;很抱歉,我猜错了。”
诃黎勒礼貌地抬头,面朝审判官席,道:&1dquo;开始吧,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