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颇为好奇,遂站在那不动,反而脸上缠着裹布,不担心第一时间漏馅。
哪怕有万一,他自诩身手还不错,杀人夺马,迅速逃离也能做到。
“怎么回事?!”李栖筠再次喝问。
“我的马。”薛白压着声音,指了指踏雪。
李栖筠遂向那盗马者道:“松了缰绳,下来。”
马缰一松,踏雪便奔回薛白身边,那盗马者倒也翻身下马,却牵着缰绳不肯放手,拉着马又撤了几步,还一脸冤枉地冲李栖筠强调了一遍。
“赞皇公,这是我的马。”
“我的。”薛白道。
“赞皇公,这蒙面汉子仗着马术好,会些喊马的技巧,想抢我的赤龙骥。”
说话间,那小厮也牵着另一匹棕马赶到了,道:“是,我可证明,昨夜这蒙面汉子分明骑来的就是这匹,想必是见李郎君的座骑神骏,起了歹心,想偷梁换柱。”
“是这样吗?”李栖筠向薛白问道。
“不是。”薛白沉声答道。
“好你个歹贼,还真是又胆大又无赖!”盗马的李公子被薛白气到了,显出些拿他没办法的气极之色来,“这赤龙骥乃是我阿爷以一座东都的宅院与西域商人换的,你想明抢不成?”
小厮也附和道:“旁的不说,李郎君的马一看就是神驹,价值不菲,你一个睡大通铺的穷酸能骑这么好的马吗?你看你穿的什么衣服,饲养得了这神驹吗?”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薛白无话可说,只等李栖筠的反应。
李栖筠见眼前的蒙面人反驳不了小厮,伸手轻轻一挥,示意那李十郎牵马先走。接着,盯着薛白,道:“把裹巾摘了。”
这一刻,薛白意识到自己还远远没能改变这个封建时代。
哪怕他三令五申要求天下严明执法,但在朝廷设置的官驿,一个世族子弟只要看上了普通人的任何一件东西,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走。
整件事里,最让他生气的是那小厮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喊出的那句“这是官驿”。
从头到尾,他们的神色都没有显露出半点的羞愧,说的每一句话都真的不能再真。因为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平民屁都不是,不值得他们羞愧。
既然是薛白独自出行,还是行走在离东都不远的京畿之地,也是有这么多危险,何况是普通人?
“我现在怀疑你是大盗,把裹巾摘下!”李栖筠提高了音量,再次喝道。
于是,薛白握住了他的弩,准备杀人夺路。
“李赞皇公。”
此时却有人走了过来,正是昨夜与刘介争夺上等厢房的汜水县尉。
“下官乃汜水尉,乌文翰,见过李赞皇公。”
乌文翰为人却是跋扈,面对李栖筠,嘴里虽在见礼,神态却是不以为意。
说话间,他把证明自己身份的牌符、告身递给李栖筠过目,然后指了指薛白,又指了指被李十郎牵着的踏雪,道:“这匹大宛良驹,确实是这个行客的座骑。”
“是吗?”
乌文翰对李栖筠不客气,李栖筠回应的神态也是十分冷淡,毕竟是高官,该有的架子得有。
“是。”乌文翰很确定。
“你怎么知道?”
“昨夜他到时我正好在堂上,听到马蹄声回到看了一眼,对这匹马印象很深。”
李栖筠道:“夜里,你看得清?”
乌文翰道:“驿馆前有灯笼,照到了它的四足,我当时还想,如此神驹却是一个普通行客骑来的,但天下喜好良马而不喜衣着打扮的人多矣,不足为奇。”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
“行事内敛的世家子弟,河洛一带不少见。”
李栖筠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非真相如此,我岂敢得罪李十郎?”乌文翰话很客气,神色却带着讥讽,很傲。
李栖筠遂看向李十郎,问道:“你说。”
“这县尉与这盗贼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