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程岩再次醒来时,现屋子里多了几人,除了林昭和阮小南外,胡曦岚他们也来了。
见程岩已醒,众人都围过来询问他的伤势,程岩虚弱地回应,庄思宜见状一阵心烦,二话不说便将人都赶了出去,连阮小南和林昭都遭了池鱼之殃。
等庄思宜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瓷瓶。
“曦岚给我的,他堂嫂祖上曾做过御医,这伤药应该不错,我给你试试”
程岩点点头,突然瞄见庄思宜手腕处也有块烫伤,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哪里,忙问“你也受伤了上过药吗”
庄思宜一愣,顺着程岩的目光看去,才现自己真受了伤。
迟来的痛感让他微一皱眉,不以为意道“小伤而已,别担心。”
说罢,便将瓷瓶放在桌上,拿着脸帕去院中净手。
药的确是好药。
上药前程岩本有些紧张,但药抹到身上,他却感觉很舒服,连原本的疼痛都减弱了。
他却不知,给他上药的人连指尖都在颤抖。
刚擦好药,山长并几位夫子领着位郎中来到他们寝舍。
山长见程岩可怜巴巴地趴在床上,肩背一片血红,心里也自责得紧。但此刻多说无益,他朝着程岩和庄思宜躬身一拜,吓得程岩都不敢动了,庄思宜也赶紧避让,道“山长,当不得”
“你们救了我的命,还当不得我一拜吗”山长声音十分嘶哑,可能是被浓烟熏伤了嗓子,“不提这些了,先让这位郎中来帮程岩看看伤。”
片刻后,郎中诊断出结果,和刘夫子所说基本一致,也让众人安了心。
“你的伤处理还算及时,这几日上药前可用温水清洗伤处,但一定要将水吸干。还有,切记伤口不可被日晒,你也不能喝白水,若是口渴,便在水里洒一点盐。”
郎中的交代庄思宜听得很仔细,显然,他已经将照顾程岩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不知阿岩何时能好呢”
郎中又看了眼程岩的伤,“原本约莫要二十来日,但他所用的乃是上好的烧伤药,应该只需半月就能痊愈。”
庄思宜点点头,默默给胡曦岚记了一功,只等着庄棋带回御赐之药,或许阿岩还能好得更快点儿。
之后,山长又勉励了程岩几句,让他安心养伤,便和其他人一道离开了。
晚上,被赶走的两位舍友终于被庄思宜放进门,阮小南一脸不忿,想找庄思宜理论,可又不敢吵到程岩,只气哼哼道“山长说了,今年会放我们提早回家。”
“不上课了”程岩奇道。
“不上了,明天会有衙门的人来修桥,他们也要来书院看看,准备重修书阁。”
但后来几日,不止县衙的人来了,府城中也来了不少官员,还有一些附近的读书人。
他们都是来探望山长的,毕竟云斋先生乃士林中泰山北斗的存在,而鹤山书院的藏书阁更被天下读书人所向往。
这人一多,程岩舍身救山长的消息莫名就传开了,传言极为夸张,还说他凭一己之力护住书阁中大半典籍。
不少官员学子都被他的精神感动,特意来探望了他,甚至还有人诗性大,凝视着趴在床上的他,当场作了一诗。
具体内容程岩已不想再回忆,他只想抱紧自己
好在后期,山长对外宣称自己养伤不见人,程岩这边才轻松了些。
等到他好得差不多了,书院中的学生已经走了大半,就连林昭和阮小南也在两日前离开了。
热闹的书院突然就静下来,难免让程岩有些不适应,但庄思宜一直陪着他。
“阿岩,要不你再养两日,我们晚几天走”庄思宜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他。
程岩披着外衫坐在床沿,“不了,我的伤基本痊愈,用了你的药连疤痕都变淡了,不碍事的。”
中午,两人准备下山。
临到山门前,忽闻书院传来一声声钟鸣。
两人驻足回,都知此乃鹤山书院的传统,每年末,书院都会敲钟十二下,预示着又过了一年,乞求来年平安。
此时,山间的雪早已化了,浓雾掩映下的松柏依旧苍翠,程岩和庄思宜相视一笑,慢步走下石阶。
少年人的背影挺拔,就如山道两侧的松柏,渐渐融入雾色
四日后的傍晚,程岩终于回到了清溪村。
他离开时,村中稻浪连绵,而回来时,景致又大不相同了。
程岩背着行囊往家走,一路上没见几个村民,只有炊烟袅袅,夕阳映山红。
到了家门前,程岩就见小姑程金花正在院中,手上抱着一篮子衣服。
程岩忙招呼了一声,谁知程金花如遭雷击,傻愣愣地呆站一会儿,扔下篮子就往后院冲,好像有鬼在撵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