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流水的日子在两个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中以极快的速度滑过,景山上的绿色一日浓郁过一日,桃花、杏花、梨花次第盛开。
阳春三月,春和景明,康熙在畅春园里度过了自己的万寿节,一向注重养生的帝王难得的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喝得微醺的他身子倚在宽大的龙椅上,边转动着手里的小酒盏,边瞧着底下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子们,这是多年以来,皇家人到的最齐全的一个万寿节。
这一年他才虚岁四十八,但却已经执政三十九载了。
今岁起正式开放龙兴之地,不限制关外民人进关东谋生计的诏书颁布到了民间。
片片洁白的梨花随风飘落,在京城中停留了三个多月的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也到了回蒙古的时间。
三月二十二日,春日的太阳光灿烂又和煦,登高望远,金灿灿的光线晃人眼。
弘晞跟在自己汗玛法身旁,祖孙俩一明黄色、一杏黄色,双手背在身后,紧挨着站在紫禁城的城墙上,一点点目送着三位公主的车队渐渐走远,其后还跟着四公主缠着红绸的新嫁车队,在茫茫漠北大草原上还有一场载歌载舞的蒙古篝火大婚等待着恪靖与敦多布多尔济这对男女主角参加。
四月初夏,盛开在高高枝头上的春花绚烂到极点后一点点凋谢,一个个青涩的小果子缀满枝头,东北的气温恰恰好。
早已准备好行李的民人们拖家带口沿着官道踏上了前往龙兴之地谋生计的路子。
远在东北角的冰城某个片区也被朝廷选为京城东迁旗人安置点,当地官员组织着匠人们造房修屋。
大兴安岭的树木葳蕤,辽阔的东北之地也在一点点发展。
随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宫里的大小主子们也将身上华丽的春装脱掉,穿上了轻薄的夏装,头上暖帽换凉帽,紫禁城进入了夏时令。
“啊、啊啊!”
长的玉雪可爱的东宫龙凤胎已有半岁大了,两个小家伙嘴里长了五、六颗白白的小乳牙,清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他们学会了抬头、翻身、独坐。
每次瞧见弘晞来后殿婴儿房了,待在摇篮床中的兄妹俩“啪”的一下就将手中的玩具丢下,像是两只急着讨要盆盆奶的毛茸茸熊猫幼崽般,用两只长着肉窝窝的胖乎乎小手拍打着木栏杆,激动的“嗷嗷”叫。
待在一旁的奶嬷嬷们也会强憋着笑意从铁罐罐中挖出两三勺奶粉倒入后世的玻璃奶瓶里,用玉泉水冲泡好奶粉,将一天蓝色、一粉红色的俩玻璃奶瓶递给小太孙。
弘晞接过奶瓶后,都会细心的再用手背试下水温,感觉水温合适了,才会将俩奶瓶隔着木栏杆的缝隙递给床上的俩小不点。
兄妹俩抱着奶瓶,看着哥哥嘎嘎乐。
弘晞也坐在摇篮床旁的圈椅上,伸手接过自己冲泡在小碗中的奶粉。
三兄妹凑在一起干个杯,“吨吨吨~”地喝着香甜的奶粉。
夏日略微有些炎热的太阳光透过木制雕花的玻璃窗在三人身上蒙上一层漂亮的金色。
康熙坐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时,瞧见了一封来自江南的折子,落款之人是江宁织造府曹寅。
瞧见曹子清在奏折上写,他最近发现贩铜是门赚钱的生意,想要从内务府提十万两银子来做这事儿。
康熙握着朱笔的右手忍不住顿了顿,想起当时在乾隆朝奉先殿时,弘历拿出来一本《红楼梦》,给他和儿子们、大孙子讲曹家的兴衰史,以及在康熙朝时,曹寅为了弥补亏空,向他提议从内务府支取银子做贩铜生意,因为没有从商天赋,贸然入行,再加上其余商人纷纷下场,生意连连亏损,没多久就又给他上奏折说不想做了,他直接点头应允连先前亏损进去的本金都不和曹寅计较的事情。
他忍不住抿了抿薄唇,长久不写字,朱笔的笔尖在奏折上落下一个红点,回过神的康熙叹了口气,没有给这封奏折写批复,而是如同往昔般在曹寅名字旁画了一朵小红花就将折子放到一旁去了。
“梁九功。”
“万岁爷,奴才在。”
康熙靠在圈椅背上,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的神情瞧不出喜与怒:
“你去传旨让底下人准备一下,四月底,太子监国,朕带着皇太后、金团、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下江南。”
“是,奴才这就去!”
梁九功忙不迭地俯身退下。
康熙闭上了细长的丹凤眼,十六年前他第一次南巡,十一年前他第二次南巡,这两次的南巡最重要的还是巡行河道,审查漕运。
如今这是第三次去南边,他揣有更大的政|治目的,旧时的故人们多年未见也不知是风采依旧,还是早已经被富贵江南水乡的奢靡生活给浸润的面目全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