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的嗓音在头顶传来,温荧就跟收到鼓舞似的,鼻腔涌来肆虐汹涌的酸涩,两手牢牢抓着他宽阔有力的手心,就像溺水的人用劲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将脸埋在他的掌心,啜泣抽噎得泣不成声,肩膀一抽一抽。
为什么会被他看出来,她哭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最讨厌的人?
哪怕再难过,她也没有出声音,像是要将那些屈辱咬碎了往肚里咽。
“怎么?”
陈烬捏起她的脸,眼睑冷沉,温荧不确认他听到了多少,直觉他可能全听见了,这个认知更是让她更难堪地低垂着脑袋。
但还好,他没有看到温妙蓉在走廊对她的唾骂,没有窥破她家庭的不幸。
温荧拼命安慰着自己。
“……手机,摔碎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风干破败的棉絮。
他松开手指,盯了她好一会,喉结滚动,从兜里摸出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递到她眼前,“我的给你,行不行?”
“我手机多,这个就当借你玩。”
“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没人敢砸,懂了?”
陈烬的手机是刚上市的iphone7p深空灰,没套壳,沉甸甸的放在她掌心极有分量感。
那只刺猬挂件也不知道被他藏哪去了。
“老子不喜欢戴套,硌手。”
他挑唇补充,睨着她迅烫的脸颊,一顿,“那刺猬拴我包上了,每天看着呢,掉不了。”
一提到那只“被当人质囚禁的刺猬”温荧就火大,握着他手机,微蹙起眉:“你天天打球,刺猬被碰掉了怎么办。”
“掉了就掉了,给你买个新的。”
“我才不要,那是我外婆给我买的。”
“你怎么不说那破玩意还是我救的呢,不然早跟着你那碎手机一块殉情了。”
“陈!烬!”
……
出了办公室。
温荧揣着兜里的他的手机,不知为何,先前的阴霾一洗而空,内心底皱干巴巴的皱褶像被人抚平熨烫,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惬意。
清晨金灿灿的日光如浮光碎金,波光粼粼洒满了走廊,弥蒙昳丽。
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穿堂打闹的嬉笑声,沿着楼梯奔跑的脚步声。
光影在她脸上斑驳,温荧不自觉弯了弯唇,两手勾着楼梯扶手,看向楼下拐角过道处的两道身影。
“这周第几个被你弄哭的小姑娘了?”
陈歧山恨铁不成钢去揪旁边人的耳根,“我可警告你,别外面给我欠一屁股风流债啊。”
“……您没看见她往我怀里钻啊?”
陈烬额头一偏,懒散没个正形往墙边仰,“少编排我,人家根本没哭,那是眼里进沙子了,我帮她揉呢。”
温荧哑然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底深处一个风吹雨打的缺口像是被堵上填满,筑上了坚固厚实的堤坝,外人再难窥探里面的隐私光景。
和他的交集又多了一点。
比普通同学多点,比朋友少点。
说不清道不明的。
隐秘的、微妙的。
像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一点一点靠拢,形成了渐近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