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裤兜一块凸起的硬物撞到了手肘。
她心脏如被击中,倾斜着身子使劲用指骨去够里面的东西。
陈烬当年送的那把,她随身携带的瑞士折叠军刀掉了出来。
就像饥渴濒死的人找到了最后一碗源泉,温荧绷着神经,铆足了力气用刀狠狠割着手腕的麻绳。
孤注一掷,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尽力一搏。
她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争分夺秒,若是李旸来了,她就迅把刀收回裤子里。
她必定要逃出去,绝对不能让陈烬为她丧命。
瑞士军刀小巧又锋利,很快就割裂了几圈绳结,她屏住呼吸,拔腿就往外跑,如逃脱出夺命深渊,凌空越过工厂破旧的门槛。
外面大雨滂沱,噼里啪啦浇在灌木台阶上。
温荧头湿透,鞋跟双双踩掉,深一脚浅一脚在山间狂奔,满眼雨泪,目光急切梭巡着人群的身影。
陈烬,陈烬啊——
你到底在哪?!
手机早已没电关机,她只有一边躲避李旸他们的追逐,一边在泥泞的山间找寻陈烬的下落。
……
暴雨突降,灌木荒野瞬间经历一场浩劫,山路崎岖难行,雷电撕裂了阴霾的天空,青白闪错。
溪水从高处汇集而下,濒临着山体滑坡的预警。
导游见山下危险,让所有人待在出地不远的凉亭下集合,任何人都禁止出去。
桑眠和蒋璇始终打不通温荧电话,都快急疯了,上报给导游后,更是报了警。
正当他们心急如焚时,忽然现,陈烬不知何时早就没了踪影。
陈烬是最先现她人失踪的,他起初以为她还在因为昨晚的事跟他置气,在山间等了一会,可几分钟后她还没捡完东西上来。
打她电话又是关机。
一股燥郁从胸口燃烧,身体先理性一步做出反应,几个大步火赶到了山脚下,胸腔憋着火。
他已经想好了,等逮着她回去后一定把她弄死,死哪屁都不吭一声,留着他像疯狗一样到处找。
然后他就接到了李旸的电话。
他自然知道有陷阱,可那一刻,他血液急疯燃,快要将他的情绪撕裂,脖颈爆出青筋,只想见她。
-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荧顶着暴雨逃亡,视野里蓦然闯入一道深灰色的缩影,如希望的曙光。
她心脏狠狠一蜷,这一刻,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暴雨倾覆,她都要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一切在生与死面前,都无关紧要了。
“陈烬!陈烬!!”
喉咙里挤出绝望凄厉的尖叫,她呐喊着飞奔向他,喉间如哽了血。
陈烬脊背僵停了一瞬,蓦然回眸,眼睛猩红。
他几个大步过来掐住她后颈,猛地收紧,径直将人搂回胸膛里,怒吼:“失踪好玩吗?不打电话好玩吗?你手断酒店了?”
一声呜咽禁不住溢出,温荧将脸埋在他宽阔有力的胸口,双臂死死抓紧他劲瘦地腰,啜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仰着脸望着他,满眼雨泪,头湿透黏在脸上:“我爱你。”
陈烬解下大衣包在她头顶的动作一顿,世界如被按下暂停键。
他心脏狠狠一颤,神色恍惚,或者那是幻觉,雨声太大,模糊了他的听觉,或者她说的其实是“想”,而不是爱?
否则,她怎么可能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的嗡鸣声响,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如咆哮的巨狮,猛拉油门急从山坡上朝他们撞来!
是李旸!
周围一片泥泞湿滑,稍微一踩错一脚都能葬身悬崖。
电光火石间,身躯骤然被揽往身后拽,陈烬的手指死死勒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有任何滑下去的可能。
与此同时。
呲的一声皮肉穿透的声响,陈烬抓着她胳膊的手剧烈一抖,没松开,李旸从驾驶座探身,疯了一般朝着陈烬的左臂狠狠一刀捅去。
又是一刀在腹部。
湿热黏腻的血虹啪嗒啪嗒染湿了她的瞳孔,穿膛凿骨的,砸在她手背上,坠溅出一朵朵深渊之花。
整个世界如同消音。
温荧恍然错愕了一秒,疯了般哭叫着高声呼救,她的身躯被陈烬死死护在肘下,如安全的栖息归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