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好些了,可太医却说近日是段不可再练舞了。”魏纨珠叹息,“本来还要为皇祖母献舞的,现下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魏如敷闻言暗喜,面上倒是故作可惜:“妹妹有心为皇祖母贺寿,纵使这次不能亲身献舞,皇祖母也万万不会怪罪妹妹的。”
魏如敷今日来阙玉宫不过就是为了试探魏纨珠是不是真的不能在太后寿宴上献舞了,现下见魏纨珠神色哀愁,也确实不能再跳了,魏如敷心中悬之已久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魏纨珠见魏如敷的语气难掩欣喜,眼中顿时浮现一抹了然的冷色。于是故意掩面啜泣道:“我如今不能为皇祖母献舞了,一时也筹备不出什么像样的贺礼,就算皇祖母慈爱我们这些小辈,我亦是心中有愧的。”
魏如敷看到魏纨珠如此神伤,心头微快,佯装愧疚道:“都怪我那日邀妹妹去倚梅园为贵妃娘娘折梅,若不是我一时大意,妹妹也不会跌伤了腿,都是我的不是。”
“如何能怪姐姐呢,还不是怨那日倚梅园的青石砖太滑,我又走得稍急些罢了。”魏纨珠叹息,“或是我命如此,注定要有此劫。”
魏如敷听到路滑,心虚地抬眸看了魏纨珠一眼,见魏纨珠神色如常,这才暗吁了一口气。
魏纨珠此人懦弱愚笨,也一向对她信任有加,想必未察觉她的腿伤一事是她所设计,魏如敷心想。
“九妹也别伤心,你腿伤一事本是由我而起,如今你来不及再为皇祖母筹备贺礼,我自然也有责任,今日我来,除了瞧妹妹安好,也是有一要事要同妹妹讲。”魏如敷正色道。
魏纨珠闻言心中暗笑,心道果然来了。随后故作讶异:“姐姐有何事要讲?”
魏如敷浅笑,突然柔声唤了一句:“朱砂。”
只见魏如敷的贴身婢女朱砂捧着檀木托盘进了里间。
魏纨珠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只见檀木托盘上还盖着一块红绸布。
想必就是上辈子那害她之物了,魏纨珠眼中冷然。
“七姐姐这是……”魏纨珠佯惊问道。
“呵呵。”魏如敷以袖掩面轻笑,“这是我带给妹妹的礼物。”
“礼物?”魏纨珠杏眸微瞠。
“我有一物,私心想着赠与妹妹作寿礼正合适,这不,今日便巴巴儿地给妹妹送来了。”魏如敷说着便伸手掀开了盖在紫檀木托盘上的红绸布,只见一银鎏金簪花暖木匣赫然显现。
见到此物,魏纨珠眼中的神色愈冷了几分,面上却是掺着笑意。
“这是?”
魏如敷但笑不语,只伸手拨开那木匣,只见匣中放置的正是一副色泽鲜艳的南红玛瑙手镯。
玉镯呈樱桃色,质地瞧起来也颇为厚重。
“这是母妃生前留给我的赤琼玉镯,正是由南□□有的南红玛瑙所制而成,常人佩戴,便有除中热,润心肺,养五脏,疏血脉,明耳目的功效。皇祖母一向喜爱玉石器物,妹妹若将此物作为贺寿礼献给皇祖母,皇祖母必然会心中欢喜的。”魏如敷笑道,目光盈盈。
“姐姐有心了,只是此物太过名贵,我是万万不能收的。”魏纨珠推辞,面上倒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颗心却是跌入冰窖,异常冷然。
上辈子她未能献舞,魏如敷也“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献给皇祖母的贺寿礼,而那惹得太后心中不快,还让她沦为整个燕宫笑柄的也正是这幅赤琼玉镯。
上辈子她对魏如敷信任有加,根本不会想到魏如敷赠她的镯子有何问题,所以也未细细查验过。直到那日贺寿宴上,她献出了那副南红玛瑙的玉镯,被精通玉石的太后几眼便瞧出了问题。
原是这幅玉镯根本不是由什么南红玛瑙所制,而是寻常翡翠浸染褐铁矿而成,外表上瞧着与赤琼并无二致,且寻常人几乎判断不出,但若一经精通玉石者把玩,知其原材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魏如敷早就料到太后喜爱玉石,不会看不出南红玛瑙的真假,所以故意让她献给太后一副假“赤琼”,好让她不仅献舞不成,还在贺寿宴上颜面丢尽,惹得太后自此一直对她心存偏见。
魏如敷见魏纨珠不收,顿时心生不悦。娟秀的眉宇之间夹杂着微微不耐,只是面上还带着亲切的的笑意。
“这玉镯我自己留着也并无他用,妹妹如今因我而受了腿伤,我心中也一直有愧,眼下皇祖母的寿宴在即,妹妹若是因我而筹备不及皇祖母的贺寿礼,那真真是我的不是了。”魏如敷说着便故意以绣帕遮面轻轻啜泣。
“七姐姐这样说的话,我若还不收下,便是煞费姐姐一番苦心了。”魏纨珠轻笑,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面前的魏如敷身上。
她以前怎么就没现,魏如敷的演技如此拙劣呢?其实上辈子只要她对魏如敷存有一丝戒心,就不会看不出魏如敷每每与她交谈时眼中夹杂的不耐与妒意了。
只是她以为她与魏如敷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从未想过魏如敷竟是一直虚与委蛇,早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罢了。
“妹妹收下便好,这样我也能安心了。”魏如敷见魏纨珠将玉镯收下,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毕竟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能因此而前功尽弃。魏如敷娥眉轻舒,唇角半弯,面上透着几分说不出笑意。
魏纨珠此番看在眼里,却也未点破。既然魏如敷对她毫无半点姐妹情意,那她又何必心慈手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