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叹息,瞧了一眼身后醉生梦死的沈老头,这才是他不许她撩开帘子的真正原因吧,也是有心了。
到底是女子,容颜被毁怎么都是件令人伤心的大事。
谢锦随望着她,伸手摸上那道疤痕,孟长宁微微偏转了脸,谢锦随一滞,嘶哑道:“是我来迟了。”才叫你吃了这么苦,受了这么多伤。
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以后不会了。”
孟长宁的手颤了一下,谢锦随忙握紧她的手,一触摸见孟长宁瑟缩了一下,才惊觉自己的手冰凉,忙把人推回了室内,然后便现了躲在另一间暖里看戏的几人。
“额,我觉着这炉子似乎不热了,我再去叫人烧些柴火。”明月嫂子见被现了,先溜为敬。
“我尿急。”宋黎捂着自己的肚子也赶忙溜了。
“额,我醉了。”左路眨着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谢锦随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真的东倒西歪地出了门。
长正没忍住笑了一声,一转头,见谢锦随还盯着他,“那你呢?”
长正:“……”
“我困了。”然后淡定地从谢锦随眼前出去了。
“呃——”近天亮的时候,沈万安醉酒迷迷糊糊醒来,身上冷得很,嘟囔道:“哪个天杀的把门打开了。”
一抬眼,见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眼前,无畏道:“你谁啊?”
对面的人立刻起身冲他跪拜,吓得沈万安差点儿没跳起来,脑子瞬间清醒了,“大清早的跪我,这是想咒我啊还是要干嘛?”
“多谢先生救长宁一命,晚辈无以回报。”谢锦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角都红了才起身。
沈万安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眯眼,“你是长宁家那个小纨绔?”
“……”
谢锦随:“是。”
“哦。”沈万安把人扶起来,“那你给钱吧。”
“嗯?”谢锦随一愣。
“嗯什么嗯?不想给?不是你说的有孟长宁的消息就黄金百两,良田千顷,我可是把人给你带回来了。再说了,我可没有坑你,我给那丫头治病花的药那可都是我收集了好些年的药材,拿你说的那补偿来抵也差不多了。”
沈万安一想到自己给孟长宁花的那些个药材就肉疼,心都在滴血。
“原是这样。”谢锦随舒笑一声,“先生放心,这酬劳是应该的,晚辈绝不会赖账。”
“哼——”沈万安这才满意了,绕过谢锦随要去看看孟长宁现如今的情况,边走边道:“对了,这酒钱也算你的。”
“是。”谢锦随恭敬道。
沈万安顶着自己一头乱去了孟长宁的房间,见她已穿戴好一身便开始给她号脉。
“脉象比前些日子平稳多了,这些日子好好休养。”
孟长宁微微点头。
见谢锦随上道给他端来茶水,沈万安便毫不客气地接下,饮用几口,然后瞧了这二人一眼,骄傲道:“好奇我如何把她救回来的是吧?”
“愿闻其详。”
沈万安见孟长宁也盯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这小丫头的脑袋,笑容有些苦涩,“都是叔叔医术不精,不然你早就该好了。”
孟长宁无法出声,只能用自己的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以此表示宽慰。
沈万安瞧她的眼神笑了一下,“知道你不会怪我。”
他叹道:“姬北城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秦软那个丫头是我的徒弟,那日我给你好号脉之后就叫人把我掳了去。只可惜秦软也不知从哪来学来的路数,那毒我也解不了。”
孟长宁眼睫微颤。
她想起未生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大庆亡了,大夏也不会好”。
原来是这般意思,难怪那日她与姬北城作战之时明显能感受到姬北城的力不从心。
姬北城与大夏犹如长弓与利箭,没了箭就是再好的弓也无用。这便是顾未生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后来姬北城不是与你开战了吗?这连续作战昏天黑地的,他们哪里还有空管我,我便自己溜了出去。恰巧那日我瞧了姬北城带兵出征,便跟在他们身后回了连宋。”
沈万安回忆起那一日的场景,乌云蔽日,黑烟四起,到处都是哀嚎惨叫厮杀声。
他摇摇头,一口茶水镇镇魂,将脑海中的画面都摇晃出去。
“恰是瞧见了你与姬北城对箭之时,趁他们入城之后,便偷偷将你带走了。”
话语间,沈万安又不免带上了遗憾,
“只可惜你身上伤口实在太多,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当时城内又为夏军所占领,便只好先带着你在城外一家农户里避难。后来我手中的药物实在欠缺,未能保住你的嗓子,着实遗憾。”
后来孟长宁的身体稍微好些了,他这才将人给带了回来。
沈万安怕孟长宁伤心又连忙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医治,让你能出声说话的。”
孟长宁唇角微颤,虽未出声,可是众人都看出了她的感激之意。沈万安拍拍她的手,然后起身,将这空间留给这小夫妻。
谢锦随见他离开之后,蹲下身和孟长宁平视,握着她的手,“没关系,治不好你也一样是我的妻子。”
孟长宁想抬手,可是她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谢锦随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昨夜他已经瞧见了她身上的伤口,到处都是粉嫩的疤痕,好些伤口这么久了还是一个大大的黑疙瘩在上面,还未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