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之体,当悉心调养,方可有回转之机,不可以病体,行周公之礼。。。。。”
此夜无雪,可王府里除了平日里久不能寐的杨宸,又多了一个夜不能眠的人,不过换成了一个女子,穿着铠甲,在那楚王府的秋柏院内枯坐,父亲要她远嫁,叔父将她留在了阳明城,细细想来,这一去长安数千里,竟然只有杨宸这一人可与她说些话。
月牙部最美的勇士,好似被丢在了这天下的一角,无人问津。
第二日,是杨宸醒得早些,给青晓盖好了锦被便离了冬名院,回了自己的听云轩。明日返京,总有些事得去办好。
从冬名院回听之处瞧着那月依竟然在秋柏院内舞剑,便止步瞧上了一瞧。
月依身着黑色轻甲,却不曾将长束起,及腰之伴着那剑而舞,见此情形,杨宸觉着唯有那四句“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可配此情形。
停剑之后,月依瞧着东北角的连廊上有一个人影,转身逃去,不曾让她瞧见面容。
韩芳自然是派人送月依去了和珅的巡守衙门,而杨宸则是在听云轩里备着写给和珅、萧纲、洪海、以及徐知余的文书。
于和珅,杨宸要其将此前备好的棉衣粮草趁大雪尚未封山,抓紧送去丽关;于萧纲,则是要其准备好裁撤各营之事,另组建骑营所需武将,骑卒也得备好。至于洪海,杨宸只有一言:安心操练,整军备战
对徐知余,杨宸是信得过,也对徐知余被派到他的封地做一州刺史是意外之喜,等从长安归来,海州是务必要去一趟的,故而给徐知余的信多了些嘘寒问暖,少了些王命指示。也自然提到了白梦。
对那弹得一手好琵琶,又是极美的白衣女子,杨宸记住的绝不是那夜的城墙。
忙完手头之事,想起今日乃是那潘七之子娶亲之日,就唤来去疾,穿了身寻常贵衣,出府而去。
而出府未过多久,便瞧见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的月依。月依仍是穿着这一身黑色轻甲,又生得这一张好面皮,在这街上是极显眼的。
“月姑娘?”杨宸勒马而停
月依抬头便瞧着这杨宸此刻又是那日夜里两军阵前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殿下有事?”
“敢不敢随本王出城一趟,喝一顿喜酒?”
“有何不敢”月依说完,杨宸便让身后一侍卫下马将马给了月依,又让其带着月依的随从回王府而去。
数骑出了阳明城,直奔灵山脚下鱼塘村。月依所乘之马,比起乌骓要慢些,跟在杨宸身后的月依后知后觉,这杨宸乃是堂堂大宁楚王,喝喜酒自然该是定南卫的一等权贵之家,怎么会在这城外的山中。
这鱼塘村的潘七,今日一直候在那残破小院之外,等的便是杨宸,自那日在灵山遇见,他潘七便是这鱼塘村里人口相传的遇到了贵人。
李平安上门了两次,皆是问其婚期定否,本不是今日,可李平安第二次上门便直言了贵人要回长安,不如提早些。这才改了日子,定到了今日。
他潘家不过煮了一顿鱼,却换来的是几十两银子,也不用卖了安安,便凑齐了银子,娶了村东头王家的女儿。还在对面给儿子新盖了小院。
“既然是从前,骠骑营的旧卒,听到这马蹄声便知是战马之声,有些抓不着头脑,这孤山一角的鱼塘村,今日怎么来了官军?”
凑近之后,便看见了杨宸,急着喊出了一嗓子,要给杨宸这大贵人行礼。
“潘老哥,小子带几个人来讨杯喜酒喝,不为过吧?”
刚出了院外的潘七之子,潘九一见着杨宸就睁大了两眼仔细瞧了一瞧,生怕看错。可再三端详,便确定了眼前这穿着寻常富贵人家公子之衣的少年人。
乃是长雷营真正的主子,大宁的楚王殿下,那日在云都山下,他便是挨着杨宸的骑卒之一,亲眼瞧着这楚王殿下被打下马后手刃了两人。
“长雷营潘九,参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杨宸有些后悔,这就被认出来了?
“楚王殿下?”潘七有些愣
“爹,跪下给殿下请安!”潘九扯了扯潘七的裤脚,后者仍是直愣愣的。
那昔日随楚王杨泰得胜还朝,巡游长安,先帝钦此营名骠骑的旧卒潘七有些出神。
“大宁骠骑营,除天子,只跪楚王!”
潘七眼里的杨宸,不是杨宸,而是那昔日领着他们,杀得辽北各部献求降,杀得西域三十六城逃亡大漠,杀得北奴不敢南望连城的楚王杨泰。
热泪之下:
“大宁骠骑营旧卒潘七,参见楚王殿下!”
众人不知为何,这潘七为何如此作态,正如许多人都忘了,那曾饮马瀚海的大宁骠骑营,那长安百万百姓随先帝一同观礼还朝的骠骑营。
一句“大宁骠骑营,除天子,只跪楚王!”何等气魄。
只是如今,骠骑旧卒跪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