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阳光正好,照得满室亮堂。
头花白的老人俯身案桌前,带着厚厚的老花眼镜,手边一叠叠资料文稿,旁边还有厚厚的字典。
慕安不明情况没有说话,顾泽苍看了眼旁边的苏奶奶,等她开口。
苏奶奶朝两人笑笑,走上前拍了拍老头子的背,“老家伙,你不出去阿泽就只能进来找你了。”
倪爷爷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立刻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人,一眯老花眼,拍着大腿笑道:“这一对可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苏奶奶被逗乐,“你个混老头瞎说什么。”
慕安也笑了,老爷子说话有趣极了。
顾泽苍笑道,“您还是依旧风趣。”
苏奶奶横了老头子一眼,“他就一张嘴会逗人开心,可是眼里啊只有他的工作。”
倪爷爷顿时举手投降,“我想弄完最后这一点,我马上就出去了。”
“人家都在屋外坐了一个下午了,你这一点还没弄完。”
倪爷爷顿时挠头不说话了。
顾泽苍来也是为了和两老打招呼,时间不早了,他们不好再打扰。
两老也知道京城的路况,这里回去路程不短,如果堵车的话,那回到学校的时间会大大延长。
他们也没有留两人在这里吃饭,只是说下次有空再来玩。
慕安和顾泽苍两人告别了两老,回到车上。
慕安抱着那个锦盒不撒手,顾泽苍动汽车,见她的模样有些好笑。
慕安才想起一直心底的疑问,“这里是外语大的教师公寓,倪爷爷是外语大的老师?”
顾泽苍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道:“老爷子叫倪海,他年轻时也是个传奇。”
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慕安被挠的心痒痒,拿出度娘。
搜出来的结果确实让她大吃一惊。
倪海可以说是外语大阿拉伯语系的创始人之一,在他们的带领下,确定了国内高等阿拉伯语教学的最高层次,在1971年9月,阿拉伯语专业正式开始招生,同年外语大的阿语系正是成立。
慕安一条条翻阅手里的百度百科,看得热血沸腾。
她刚刚看到的看上去刺玫山姆的老爷爷,是于外语大而言足以载入校史的大人物,甚至也是新中国成立后语言展的基奠人。
看完百度词条,慕安一时间有些激动,对旁边的顾泽苍道,颇为遗憾,“我刚刚应该要个签名的——”
她有些后悔没有和他好好聊聊,两人都是学语言的,虽然她这学语言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可这却不影响她见到真正的大师时的激动。
顾泽苍扭头,看到慕安脸上一脸的遗憾,对她道:“下次还有机会,今天他可能忙着整理词典,也没空搭理我们。”
“整理词典?”
顾泽苍点头,解释给她听。
国内唯一一本《阿拉伯语汉语词典》就是由倪老主持编写出版的,可是经过时代的变迁,现在社会飞展,其中词语作为预言最活跃的因素,随着时代的展和社会生活的改变,已经有很多生了变化。
有些老词或已消失,有些新词必然产生,作为一本工具书,词典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展必然要重新编排修订。
倪老正是这一次重新编排词典的核心人物,他每天几乎是沉浸在对新词的增删和修改的反复过程中,以期能给后人留下一本更实用更有价值的书。
可系,要对词典作全面修订和增补,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远不是目前短期内能实现的。
倪老在为这一目标努力,每天辍笔不更,能尽力补一点是一点。
慕安听了陷入了沉思,想起那间书房里,老人藏在厚厚的书堆中专注认真的模样,花白的头却挡不住他身上散的光芒。
学外语的都听过一句话,三分钟韩语,三小时英语,三天的法语,三个周的日语,三个月的德语,三年的俄语,三百年的阿拉伯语。
阿拉伯语作为世界上除了他们的母语汉语之外最难学的语言,就连他们学校里真正在学这门语言的人都是极为少数。
阿语系在每年招生中划分在小语种的范围内进行,招生上有些严格的限制,基本各届的学生都不多。
慕安看着手机里关于阿拉伯语的资料,不得不承认,她在今天之前对这个语系一点都不了解。
可是今天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顾泽苍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问你,”慕安忽然抬起头看他,“一个唾手可得的果子和树顶的果子你选择哪一个?”
顾泽苍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在很久之前就告诉你了。”
当初他在那个德国人想买下他的无人机时,他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虽然唾手可得的果子不费力就能摘到手,可他却喜欢自己努力拼来的树顶的果子,甚至树顶的果子可能没有底下的果子那么甜,可他在沿途的经历和看过的风景,这些才是真正的财富。
慕安也想起来了当初顾泽苍拒绝那个德国人时的表情,前路虽然崎岖,可是真正努力而奋斗过才能不后悔。
这辈子要说来长也长,可要说短也短,浑浑噩噩也是四年过去了。
与其得过且过,或许往上蹦一蹦,说不定会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