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歸心眉眼帶笑地點點頭:「嗯。」
他笑得明媚極了,連帶著臉上都漩出了一個小梨渦,段秩方才發現,原來周歸心臉上是有梨渦的。
「朕累了。」周歸心後知後覺地開了口,他慵懶地靠在段秩懷裡,不願意動彈。
段秩將他橫抱起,周歸心受驚低呼了一下,幾步間便被段秩放回了馬車裡的軟座上。馬車裡舒服極了,周歸心找了個舒服姿勢靠著車壁,段秩進來了馬車,從車載的柜子里拿出一個食盒來,問他:「餓不餓?」
周歸心的興奮勁一過,連帶著活力也被抽走了,他靠著軟墊,被他這麼一問,確實有些餓了。
段秩打開了食盒,捻了一塊糕點遞到他嘴邊。
周歸心抬抬眼皮,咬了一口,吃出來這是什麼了:「玉露團。」
段秩應了幾聲:「知道皇上不愛吃,不過臣這兒實在沒有旁的糕點了,皇上就湊活一下吧。」
周歸心不置可否,只是又吃了幾個,方才止住。段秩坐了過來,馬車才開始行車。周歸心困了,靠在車上昏昏欲睡,頭老是撞到車壁上,難免有些煩悶。
段秩見他這般,便主動把他攬到了懷裡,讓他靠著自己睡覺,他道:「皇上睡吧,到了臣喊你。」
周歸心頷了頷,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睡了,段秩借著昏暗的月光看他,皇帝還泛著紅的半邊臉藏在毛絨絨的大氅里,惹人疼得緊。
段秩輕輕握住了周歸心的手,目光柔和。
有一就有二,段秩後來夜夜帶周歸心跑出去玩,連帶著福公公都摸出了時間,每逢差不多的時候,便道:「這個時辰,將軍該來了。」
常常他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清脆的聲音,隨著走動一下一下地,簡直要匯成一曲獨特的曲子。
福公公並不知段秩是來帶他們皇上偷偷跑出去玩的,只以為段秩不過是來給周歸心說話解悶,也樂得替他倆打掩護。
周歸心一連大半個多月,都跟著段秩出去玩,段秩的馬車上漸漸塞滿了周歸心喜歡的吃食和話本,還點著皇帝喜歡的香。周歸心靠在段秩懷裡,懶洋洋地吃著剛買來的糖葫蘆,他道:「車裡太擠了。」
車廂的木條太硌人,周歸心又喜歡靠著什麼東西,一開始還覺得在段秩懷裡不太好,後來發覺段秩還挺喜歡抱著自己,乾脆就一直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懷裡了。
「那皇上賞臣一輛大馬車?」段秩剝了一瓣橘子,塞給了周歸心,周歸心慢吞吞吃進了嘴裡,被又涼又酸的口感刺激得臉都皺成了一團。
他氣得拍了一下段秩的手心:「好難吃的橘子,你想謀害朕!誰要賞你大馬車!」
段秩把他往懷裡抱了抱,笑道:「謀害皇上可是死罪,皇上莫要污衊臣。」
周歸心從他懷裡坐起來,奪過那個橘子,直接掰了一半塞入段秩嘴裡,段秩一開始只是看著橘子大而飽滿,還以為他好吃呢,一入嘴才發覺竟然如此酸。
酸得他牙根都要掉了,他面部扭曲了一下,下意識就想吐出來,周歸心捂住了他的嘴,威脅道:「你敢吐,朕就按謀害治你的罪!」
段秩看著他的眼睛,半晌,咽了下去,總覺得酸得下巴都沒有知覺了,他道:「皇上,好狠的心。」
周歸心攬著他的脖頸,看了他一會兒,笑倒在他的懷裡。段秩對他又愛又恨的,最終也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心。
周歸心笑了一會兒,就不願意動彈了,他繼續靠在段秩的懷裡,無聊地翻著話本看。
車內一時只有周歸心翻動書頁的聲音。
「明日要開始下雪了。」不知過了多久,周歸心冷不丁地道。
段秩應了一聲,旋即問道:「明夜帶你去堆雪人?」
「才不要,」周歸心一口否決了,他神情懨懨,「朕最討厭下雪了,朕明夜要睡覺。」
段秩挑了挑眉,捏了捏他的手心,果不其然被他十分嫌棄地打開了。
「怎麼最煩下雪?」段秩被他打開也不惱,又伸手去捏他的手,而後再被皇帝輕飄飄地打開,這樣來回幾次後,周歸心煩不勝煩,便由著他玩自己的手去了。
聽見段秩的問話,周歸心思索了片刻,道:「一下雪,好多花花草草便凍死了。」
有時就連梅花也得被壓下來幾片花瓣,看著就煩。
「本來就看不到多少花,」周歸心語氣十分不好,「下小雪還好,下大雪整個都壓樹上了,一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雪。」
看了就煩。
段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次晚,段秩來找周歸心的時候是福公公來的,他聽見聲音,連忙迎了出來,道:「將軍,皇上已經睡下了。」
段秩撐著傘,看向他。
福公公悄悄給段秩道:「將軍有所不知,先皇和太后皆是下雪天駕崩的,皇上素來不愛下雪天,便早早睡了。」
段秩看了眼已經滅了燈的屋內,想到周歸心昨夜窩在他懷裡心情不佳的模樣,也不太能笑出來了,他微微一點頭,給福公公塞了一些銀兩,道:「辛苦福公公了,還請福公公等皇上醒來,不必告訴他在下來過。」
「是、是。」福公公應道。
段秩便再次撐著傘離開了。
這雪一連下了好幾天,周歸心上早朝的時候都不太能提得起興致,就撐著頭看他們吵來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