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滢那一句“脱。衣服,上药。”后,她与伏危二人静默无言相对许久,似乎像是一场拉锯战,在比谁更有耐性。
许久后,伏危依旧没有同意的打算。
虞滢知道他顾虑什么,所以商量道:“这样吧,我就只负责手臂与后背,其他地方你自己擦,便莫要扭捏了。”
伏危听到她说自己扭捏,眉心不禁浅浅一蹙。
许是知道她的韧劲,半会后,伏危还是认命了。
低下头把衬衣的系带解开,把衣衫脱下,露出了精瘦的上半身。
伏危长相俊美,闭上双目后,微抬下颚露出了脖子,随而喉间的喉结略一滚,虞滢顺着他的喉结往下瞧了眼,便见到了线条清晰的锁骨。
伏危这副模样,似带着几分禁欲的气息。
这种画面,确实养眼,只是看到他身上的旧伤,虞滢也没心情欣赏这一番美色。
她把药酒的瓶子打开,轻嗅了嗅,有淡淡的中草药气味。
瓶子略一倾,些许褐色液体便入了掌心。
虞滢看了眼他肩臂和肩头的淤伤。
除却臂膀的新瘀伤外,其他地方的瘀伤颜色并没有那么深,估摸着热敷与推按两三回就能消了。
掬着药酒的掌心缓缓向手臂上的淤青覆了上去,先是轻缓揉开,让整片淤青的地方都能抹上药酒。
动作轻缓,因多日来做活,原本娇嫩的手心有了些许的薄茧,但覆在患处的那一瞬,伏危手心略一收紧。
虞滢看到他收紧的手心,以为他是疼的,便缓声道:“若是疼的话,就忍一忍。”
伏危闻言,松开了微微握紧的手。
这一丝刺痛,但比起双腿被硬生生打断,再到正骨,这丝丝刺痛,于伏危而言,犹如被虫子扎了一下,没有半分影响。
只是,不知是不是药酒的作用,手臂不仅发烫,还有些痒。
就在伏危以为是药酒让手臂发烫的下一瞬,虞滢却忽然道:“一会揉搓的时候会发烫,你也忍着点。”
伏危一默,没有回应。
虞滢也没想着他能回应,不过是提醒他一下而已。
屋中静默,只有外边传来的蝉鸣声。
虞滢给他的手臂擦了药酒,随后是伏危的肩头,手心覆盖的同时,却感觉到伏危的筋肉略一紧绷。
虞滢瞧了眼他依旧闭着眼眸,还有那紧抿着的双唇,说了声“放松”。
话语才落,屋内忽有光亮,有人把门口的草帘卷了起来。
虞滢转头望去,只见撩着门帘的伏安脸上一慌,忙松手跑开了。
虞滢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他的反应,但因手头上还有活,也就没有细想。
肩头也擦了药酒,虞滢继而给他的肩颈与后背做推拿,拨开了伏危散落在后背上的黑鸦般的墨发。
指腹与掌心毫无阻碍的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因有药酒的滑润,肌肤与掌心过分丝滑。
虞滢原本没有一丝旖旎的心思,不经意间看到伏危额间有一层细细的薄汗,且肤色发红。
再仔细瞧,便发现他双目虚闭,睫羽有些许发颤,原本苍白的薄唇,此时有些鲜艳。
虞滢琢磨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才伏安为何会慌张地跑开了。
明白了过来,这才察觉到屋中的气氛也有些不对。
古人古板,于她而言再也正常不过的推拿,在他们看来却是过分亲近了,更别说是像伏危这种把男女授受不亲挂到了嘴边的。
虞滢暗暗呼了一口气,然后把这些杂念屏出了脑海外,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继而心无旁骛地给伏危推按。
时间与伏危而言,似乎过得格外的缓慢,所有的感官都跟着肩颈上的手而动,掌心摩擦过脊椎骨,连着尾椎骨都不禁跟着发麻。
伏危暗暗调整呼吸,但鼻息之间却萦绕着药酒和淡淡的药草味。
那要草药从何而来,伏危很清楚。
伏危不禁想起她在院中晒的那些草药,她每日都乐不知疲的摘许多的草药回来,晒了一轮又新的一轮,估计她那屋子都堆满了草药。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虞滢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可见推拿有多费力气。
虞滢看了眼伏危赤膊上身,之前是冷白色的肤色,但现在却透着红色。
应是血气通了,虞滢这么想着。
“好了,可能酸胀疼痛,但也是正常的,今晚你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后天我再给你推拿一次。”
虞滢说罢,盖上了药酒的瓶子,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人走了,伏危才睁开了双目,长吁了一口气,抬起手缓缓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又是长吁了一口气。
*
虞滢从屋中出来,便见伏安趴在桌子上睡觉,一旁的簸箕筛子上已经晒了薜荔果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