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的那恐怕就不是什么耳边风,是风刀霜剑,冷不丁地就给捅穿了。
王尚书这边厢忐忑不安之时,夏洛荻又接着吹:“陛下以为呢?”
这是她想让王尚书家也去承办百叟宴了。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嫔妃撒娇吗。
封琰瞳孔微震,喝干了杯中茶,道:“那就依你所言吧。”
这事算是揭过了。
送封琰二人出去之后,王尚书看着蒙蒙亮的天,一阵秋风刮来,刮得他两股战战,心中如秋风打落叶。
他看了一眼捧着玉佩呆的韩氏,瑟瑟抖道:“陛下今日既话,便再不存在什么公平竞标之事,招标的宫人看闻见风声也必会定在咱家承办……那可是宫宴,太后要亲自驾临的。”
“老爷勿慌。”韩氏低眉顺目地将玉佩收进袖子里,“不管多难,这事总会有个交待的。”
……
回宫之后,天刚好蒙蒙亮,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上朝的点儿,封琰索性多送了夏洛荻一截回青天堂。
临走时,封琰心里总记挂着那面玉佩,韩式别庄里,夏洛荻东一句西一句,看似有现,当时却语焉不详,想到此,还是不禁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盒子的开锁字样的?”
那面睚眦纹样玉佩,是从婧嫔宫中的干尸身上现的,夏洛荻一直带在身上,绝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韩氏的“嫁妆盒子”里,除非是夏洛荻拿到盒子之后,解开了盒子的锁,并将里面的东西偷换所致。
“还是陛下敏锐,这是有因由的。”夏洛荻靠在青天堂门前,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从皇后的扶鸾宮里得到了那‘石榴河五人落水案’的线索,进而找到韩氏的头上,而反推之,这件事到底和扶鸾宮有关,陛下回忆一下,扶鸾宮侧厅上是不是挂着一幅先代传下来的匾额,便写着‘贤明有文’。”
封琰:“……”这他哪注意过。
但他也只能“嗯、啊”地糊弄了一句,道:“那你是何时现她与宫中有关的?”
夏洛荻道:“陛下怎忘记了,还是陛下说过,别庄的布局与旧时的扶鸾宮有相像之处,是以才让我有所联想,一试之下便打开了。只是未有实证,我还不能断定韩氏的身份。”
封琰沉思起来。
“贤明有文”这种词不是一般的妃嫔能配享有的,只有一国之母才配享此称誉。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前朝的旧事。
彼时崔太后……当时还是崔贵妃所在的先帝后宫,便如刀枪无眼的战场一般,尔虞我诈,天天都在死人。而崔贵妃最大的战绩,就是斗废了当时的皇后。
具体皇后是如何被废的,已随三王乱火烧皇宫时埋没,封琰只听说那废后最后是被鸩杀的,先帝恨极,还让人将废后遗体火化,扬于护城河。
而别庄里的黑衣人是阉人,一个阉人可以是个例,两个就不能算了……甚至可以合理推测,那些黑衣人可能都是宫里带来的。
如果是太后派的内监追杀废后,这也算说得通。
封琰回忆起韩氏的形貌气度,皱眉道:“那韩氏不像是前朝废后。”
“做过人上人,又岂会甘心屈居于一介官宦之家做妾,何况别庄之中,大到庭院格局,小到屋内摆件,处处都透着宫里的讲究……皇后之尊岂会学这个。”
封琰又道:“说说你的看法。”
堂前宫灯幽微,照得夏洛荻一双眸子微微亮。
“如果说,当年那五个匠人,是从宫中得到了某样东西,或某个人的口信,得知前往石榴河上,能凭借那样东西与韩氏换取大量好处,陛下是不是觉得这桩案子就合理了许多。”
“……难为你在这一盘散沙的案子里捞出这么个线索。”封琰打量了一遍夏洛荻,道,“所以你在韩氏的机关盒里拿到了什么东西。”
夏洛荻干脆道:“请陛下恕罪,我不能给陛下看。”
封琰最见不得她这副卖关子的德性,道:“我便是想看你能拦得住我?”
夏洛荻凝视着他,道:“陛下是圣明君子,还请自重。”
封琰:“……”
他视线往下挪了一点,这才现夏洛荻胸口的衣料下面微微凸起了一块,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这女人是不是防得太直白了,他也没那个想法。
好吧也有一点。
……算了,还挺多的。
“你……”封琰的思绪不免又飞到了昨天晚上的梦境那里,颈侧又隐隐痒起来,“你昨晚,睡得好吗?”
夏洛荻眨了一下眼睛,抱着她的山药棍,道:“妾通宵未眠,陛下不是知道的么,倒是陛下……中间小睡了一个时辰,妾未敢相扰。”
封琰现她每次眨了一下眼睛再说出来的都是糊弄话,心里便像是烧着一膛躁火似的。
“你真没扰吗?”
“岂敢、岂敢。”夏洛荻开了青天堂的门,退入堂中,从门缝里对封琰道,“时辰不早了,还请陛下莫要耽误国事,更衣上朝为上。”
说完,大门便在封琰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封琰伸出手,只碰到夏洛荻一根头落在门缝里随风飘摇,最终也只能咬了咬牙,虚挠了一下门。
“……这犯官。”
……
夏洛荻回青天堂后,也不做其他事,恰巧皇后请脉养胎,这小半月的请安拜见就都免了,索性便关起门来先睡了顿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