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师傅的吩咐,白牧生最近的修习更加的勤勉。早起晚睡,一日里除了必要的休息,其余时间基本上全用在了练习千幻手之上。如此这般努力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千幻手的运用愈的自如。如今的白牧生已经可以左右手各自随心出一枚暗器了。而按照古老头的设想,要求白牧生刻意多加练习自己的左手,始终要保持左手领先于右手至少一枚暗器的修习度。以便在凶险的江湖搏杀中随时留有绝杀的后手。
最近这几日里古老头又开始研究把自己的轻身功法传给白牧生修习。按照古老头的说法,若遇见无法战胜的敌人时。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招数就是迅遁走。可白牧生在这一点上则有着不同的想法。由于有白牧生那素未谋面的生母留给自己的紫晶匕以及配套的功法寻龙步。白牧生在配合暗器使用的远近选择上有了新的想法。他自认早晚都要修习亲生父母留下的功法武技。十步之内以暗器袭杀,近身之时暴起寻龙步贴身短打。再远就需要等到他日将父亲留下的落日弓法修习之后方能达到百步制敌的目的了。
将自己的想法如数说给师傅古老头听后,古老头默默思考了两日。最后同意了白牧生的想法。并且黯然的表示,自己空活如此多年的岁月。都未能攀上武道顶峰的根本原因很可能跟自己一直以来对待敌人的态度有着直接的关系。当自己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每每想的并不是迎难而上,在千钧一之间搏杀出一线生机。而总是计算出最好的逃跑线路,第一时间退走,以求脱身。最近这些年,由于自身老伤不断侵蚀身体,修为亦是在缓缓降低,因此这魄力也在不断下降。
古老慨叹,当日自己在破庙内若能更强硬一些,未必不能有机会将白牧生的妹妹一并救下。今时今日白牧生对武道的理解在根本立意上已经越了他这个师傅。差的只是沉淀,白牧生需要用时间去积累经验,用时间去精进修为境界。古老头预言,不出意外的话,白牧生未来的成就必在自己之上。因此古老头同意了白牧生为自己设计的未来十年左右的武道修习路径。但古老头并不要求白牧生将父母所留功法告知于他。因为这在江湖上是大的忌讳。窥探别门别派武技私隐,如杀人父母。尽管自己是白牧生的师傅亦不能例外。指点完白牧生,古老头表示有些事需要好好想一想,未来几日不用给他做饭了,便转身回了屋内。
未来的几天里,古老头果真并未走出屋子一步。留下白牧生一人独自刻苦修炼千幻手和寻龙步。白牧生现,寻龙步是一种很特殊的近身搏斗技巧。对敌的时候同样需要预先判断对手的一招一式,然后揉身贴近对手的身躯。而自己的身体在此时需要变得如同对方的影子一般,完全贴合对手的一举一动。同时以自己手中的短刃在身形变换中切削身姿如影随形到的对手对应部位,以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同时因为寻龙步同样需要预判对手招数的特点使得白牧生可以对这门武技迅入门。在征得师傅同意后便与千幻手一并同时修炼。
幽都没有白日黑夜的区别,也就让人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转眼又过去了半年。如今的白牧生已经将千幻手和寻龙步修炼到了小成境,算是达到了初步的入门境界。按照古老爷子的话说,这样的水平当是差不多可以在江湖中生存下去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古老头终于是告知白牧生他们要离开幽都了。
明日就要跟随师傅古老头第一次走出幽都,这是白牧生在幽都生活近三年以来,第一次离开这里。为此他内心激荡,气血翻涌得一夜都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三年前环江城生的祸事,还有自己身世的冲击。而这一切都随着自己即将离开这幽都而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往日的伤痛好似被这幽都的雾霭瘴气小心温柔的遮蔽了许久,如今得见天日,也是突然间变得凶猛异常,整夜啃噬着自己的内心。辗转反侧间,白牧生一夜无眠。
第二日卯时,当白牧生顶着黑眼圈推开屋门的时候,古老头佝偻着身子已经定定的站在了院中。
“师傅,您怎么起这么早?”白牧生有些诧异的问道。
“今日随我出幽都办事,路上一应所需我已经准备完毕,倒是无需操心。只是你第一次出幽都,需得独自攀那登云石梯。以防万一,还是早些出门较好。”
古老头说完就当先走出了院门。
“啊?师傅,我自己上去吗?”
白牧生有些懵。这登云石梯自己一次都没有试过。自己已经可以独自登上去了吗?白牧生表示怀疑。当年下来得时候自己昏迷,完全没有印象。这些年在幽都城墙上倒是没少看别人来去自如,自是自己却是从未尝试过。
白牧生八岁与妹妹离家,在破庙受重伤被古老头救下。到如今堪堪十一岁多的年纪。别看身体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无论是心智还是对于江湖上武道法家功法进境的具体等级划分和每个等级具体对应什么样的能力都还是知之甚少。因此他很怀疑自己基础功法小成初境的情况下是否有能力攀上那登云石梯,离开幽都。或者自己连城外的剧毒瘴气都无法承受,还没登梯子前就被毒死了,白牧生心里很是犹豫。
“不要慌,不是还有我呢嘛。”
刚刚走出院门的古老头又把头从门缝里伸了回来。
“快点,今天的事儿还有许多,耽搁不得。”
“来了。”
白牧生来不及多合计,急忙收拾了几样必备的物品,通通塞进了百宝袋里。抬步便追着古老头出了门,一路赶奔幽都城门外。
“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的年龄判断,你现在的修为在年轻一代中也可以算是小有成就了。最起码算得上一般大门大派的内阁弟子的水平了。如此年龄即可元气武技小成初,境界已然不俗。但你也不要骄傲,跟那些从小就接受整个门派全部资源和人脉倾力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们比起来,整体实力上你还差得远呢。”
边出幽都的城门古老头边为白牧生解释了几句,好似已然看透他内心惴惴之根源。
“出了城门,立即运起千幻功,元气布满全身,闭气而行。不要将一丝瘴气吸入体内,以你现在的能力,完全能够登上这登云石梯,走出幽都。要是这关你都过不了,那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吧。”
说完,古老头转头毫不犹豫,已当先迈进了瘴气之中。继而飞身奔向了前方不远处的登云石梯。身形丝毫不做停留,来到梯前,双脚连点,纵身而上,在错落石阶间辗转腾挪,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白牧生深吸一气,口中牙关紧咬。
“师傅说得对,既然我有能力靠自己走出幽都,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幽都这石梯的危险毕竟还是死的,是摆在眼前可以让你清晰看到的。而走出幽都后的江湖凶险,是无时无刻都将围绕在自己身边且无迹可寻的。若此时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想什么报仇。”
想罢,白牧生提气运功,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迈步快走进了瘴气之中,几步间来到登云石梯面前。亦是不做丝毫的停留,没有一丝犹豫,抬步就跃上了第一级台阶。然后第二级、第三级。。。。。十几级台阶之后,白牧生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熟练的在高挂在渊壁上的石阶上来回跃升。
半个时辰后,眼前雾霭渐淡,天光放亮。白牧生知道自己终于跃出了剑渊。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一头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古老头站在渊口等着他,见他跃上来冲着他点了点头便转身当先行了出去。白牧生双眼开合了数次,逐渐重新适应了在阳光下视物后。便飞身向着远处古老头疾行的身影默默追了上去。
七日后的夜里,一辆马车停在了东帝境辽月城外的驿站前门。车上下来两人,均是一身黑色宽大斗篷。斗篷上的兜帽盖住了两人的上半个面目,只能从身形上分辨出一人驼背,身形略矮。另外一人倒是看起来比较正常。两人不曾交谈,只是冲驿站要了一间上房,未多加言语便径直去了二楼的房间。
来到房间内,待得二人摘下斗篷才看清了面目。二人正是古老头、白牧生师徒。七天连续赶路,一路上马不停蹄。舟车转换间,二人在这第七天夜里赶到了这一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东帝境辽月城。
“先休息,夜半时分与我出去。”
古老头言罢便在上房的外间椅子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白牧生见师傅并未多言,知是驿站耳目众多不便多言,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在床上打坐运起功法缓解疲劳。
“咚!——咚,咚!”
“平安无事。”
窗外响起了更夫的声音。
子时三更,古老头和白牧生几乎同时睁开双眼。彼此对视一眼,便迅换好一身黑布短打劲衫,袖口下摆全部扎紧收拾利落,又取黑巾遮蔽口鼻。轻轻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周遭此刻已是万籁俱寂。只余时不时的几声虫鸣远远传来,钻入耳中。古老头挥了挥手,二人便先后以手抓窗沿,提气飞身出了驿站。借着月光,寻着小路,直奔辽月城城外以东方向摸了下去。
在赶来辽月城的路上古老头就已经跟白牧生交代过,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东帝境辽月城外东面幽兰山上的一个小门派。其势力范围也就辐射在那辽月城周围方圆数百里之内。门派上下只有区区数百人,但门派名号倒是叫得很是大气--天刀盟。是一个让人初闻之时还是很有一番崇敬感的名号。但是其内里则据古老头细说,这天刀盟看似表面上是一个主修刀道功法的正道门派,暗地里却是一个无恶不作、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贼窝。而他们二人今夜的目标正是这天道盟盟主。
原来这古老爷子自从治好了自己一身伤患并创出了千幻手之后,并没打算开宗立派。而是这些年在江湖上一直干的买卖都是铲除这些表面打着武道法家门派的幌子,暗地里干着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目无王法勾当的修炼门派和江湖人士。这也正是古老头一有空闲便一直深居简出隐居幽都的主要原因。毕竟这么些年同样的事情古老头属实没少干,人也是没少杀。但如此不经官府朝廷审判,便私下草草了结他人性命的勾当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也因此结下了不少的梁子和仇家。但在古老头看来,钉下之人,都已有取死之道,不必姑息,杀了也就杀了。
跨小河,翻村舍,如此奔行了一个多时辰。二人终是摸到了天刀盟的驻地--幽兰山。此山不算大,树木还算是丰茂。按照古老头事先准备好的地图,二人确认好了方位,一路寻到了一处盘踞在半山腰的庄园。二人将身形隐在院墙的阴影之内,透过偏门的缝隙向内仔细观瞧。半个时辰后,古老爷子指了指头上,便带着白牧生先后翻墙进了内院。利用建筑和树木一路躲过了数拨夜间巡逻的岗哨,摸到了后堂所在。蹲在一座假山石后,按照古老头的指引,白牧生探头查看。眼前这栋二层楼里住着的就是这天刀盟的盟主--闪电刀吴魁。而白牧生走出幽都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这个吴魁。
一轮银月高挂长空,月光透过灰蒙蒙薄云的间隙,撒下遍地银辉。让这宁静的夜晚看起来还算光亮。只是不时传来的夜枭叫声,好似婴儿一般啼哭,甚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