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一杯清茶,遇一个良人。南都野外的这个普通的茶棚里,古一冥遇到了游历江湖以来的第一个朋友,都云轩。来自罗燕太师院的一个法家修行者。从年龄上看,两人其实都很年轻,古一冥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岁。而都云轩面容上看起来竟然还要比如今的古一冥小一些。
二人的相遇看起来很是巧合,其实也有着一份必然在其中。二人本质上的目的都是要去那紫雾海环珠峰求学,是早晚都要遇到的。只是如今在南都境就已结识的他们,都没能预料到这春日明媚阳光下的一段时空轨迹的交汇,会成为被后世传颂无数年的改变大6千年格局的历史转折点。
而当下的二人却只是在尽情享用着美食,偶尔饮上一口清茶。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聊着漫无边际的大6趣闻。从武道法家千年之争到梦渊、虎喉、鬼木林等大6奇妙诡秘之处,再来到人生追求,大6格局以及飘渺的理想抱负等等。虽然言语之中多稚嫩,观点上各有角度,但不知是否一开始就有了那疤脸大汉作为铺垫。本就看彼此顺眼的他们在言语上并没有对对方过多的苛责,反倒都能够悉心接受下来。
“古兄,今日之识当不枉我这紫雾海一行,快哉。”
都云轩越聊心中越是开阔,眼睛里不时迸出得遇知音的光芒。
“别兄啊弟的了,也别再如此文邹邹的了。我是个武道粗人,虽从小也读过一些书,但却始终不如你们法家人读得多。在这么称呼下去,我快别扭死了,你若不嫌弃,你这朋友我古一冥算是交下了,今后我们就名姓相称平辈论交吧。”
古一冥与这都云轩交流了许久,越聊越觉投机。早也起了结交之心,言语上就不再拘谨。一切胸中所想皆不再咬文嚼字,统统直抒胸臆。
“那好,我今后就称呼你为一冥,而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云轩即可。从言谈上就能看出来,你也不是那胸无点墨之辈。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有些论述身在太师院的我都未曾得见。别忘了,我们太师院的藏书可也算是不少了啊。”
都云轩对古一冥的要求欣然接受,如此称呼倒是确实更显亲近之意。古一冥的性情也颇为与他相投。言谈举止间甚是欣赏,但让他最为惊讶的还是古一冥的见识。自认在太师院修习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藏书楼的他却从古一冥的言语中听到了很多未曾读到过的书籍,甚至很多都是古籍。再就是古一冥身为武道修行之人,却并未有流派的成见如那绝大多数的武道法家之人一般对彼此嗤之以鼻。见面如同仇人一般,让他甚是惊讶。
“如果你知道小时候我的经历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我三岁便被家父逼着每日修习武道、研读古书。家父从军,治下甚是严格,对我的管教也是一样。背不下来,读不明白可是要吃板子的。我不像你早慧,从师修习武道满打满算也才三年多,幼时的我可是想尽办法都修习不出一丝元气的。在此情况之下父亲对我在读书上的要求就更加严格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一个习武之人是从哪里找来的那许多的古书,终日逼着我读通背熟。”
古一冥解释道,一想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的管教,此时的他却再也感觉不到难过了。胸中有的只是浓浓的思念之情,恍然间父母不在已经三年有余了。
“你下面作何打算,我去紫雾海是为了进那环珠峰求学。你呢?”
都云轩见古一冥提起父亲便面露些许悲切之色。想必并是触动了伤心事,便突然岔开了话题,聊到了彼此紫雾海之行的目的。
“你也是去环珠峰的?巧了,家师也是安排我去那里参加考评的。”
听到都云轩也是去环珠峰,古一冥甚是惊喜,连忙言明自己亦是同往。
“咦?你家师傅倒是奇怪的很。你修行武道,不安排你去凌天宫却来这环珠峰是何意?”
都云轩知道古一冥修习的是元气,而非法家真气。千年来武道法家两大流派争斗不休,早就在彼此之间画下了颇为宽深的沟壑。更不用想会去修习对方的武学了。古一冥如今的行径也就是遇到了今时今日的都云轩,这要是放置江湖他处,早就因为理念根基之争,刀柄相见生死相向了。
“我家师傅有言,我们一门修习的功法虽然是元气,但走的却是与武道专修元气内敛不甚一样的道路。你刚刚也看到我出手了,我们这一门的元气大多是修习的外放之术,要义上更贴近法家。因此师父他老人家才会安排我去环珠峰修习。”
古一冥见都云轩疑惑,便搬出了师父事先教授给他的说法。在这点上并不是他不相信都云轩,而是自己后续很有可能还会去那凌天宫求学,而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却是并不适合此刻告知都云轩的,只怕有那一日事情如果败露再连累了对方。
“原来如此,刚见你出手我确实很是惊讶,你家师傅想必也是个奇人,竟能创出如此神奇的功法来。能够在如今的江湖行此离经叛道之事,已是惊世之举了。武法之争已逾千年,大道万千,各走半边。两家始终不曾跨雷池半步,各自坚守根基。如今竟在这乡间野地让我结识你这古怪的一门,却也算是奇遇中的奇遇了。”
都云轩对古一冥的师父很是佩服,走的并非传统路数,而是用武道功法行法家之术。并敢于送弟子以元气之身投身遍地真气的环珠峰修行,当真神奇异常。
“你不也是如此,既然如你所言,武法理念纷争如那鸿沟天堑,而你这法家弟子却并不显得排外啊。"
古一冥之于江湖,确是个生瓜。第一次独自行走,却并不曾隐瞒出身。又偏偏遇到了一个眼界远远高于自身修为的怪胎。几番交流下来,对都云轩只觉亲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我啊,做不得数的。从小在太师院修习,自然是先接触法家礼法的。但这么多年以来,随着我读的书越多,内心的疑惑就越的沉重。武法之争的根源和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始终有所怀疑,但如此思想却是万万不能说与旁人知晓的。今日恰巧得遇古兄这修行异类,聊得投机,见你亦无道统门第分别之心,又与你十分投缘,才敢拿来讲讲。”
都云轩言及此处,手中茶杯微晃,其间清茶荡起些许涟漪,显然内心亦不平静。
“既然我们都要去那环珠峰,就一道同路而行可好?也好多多交流,解了路上彼此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