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就是在那里走着,脸色灰败地走着。
江岚影第一个认出了白日放纸鸢的那群孩子。
他们没再让纸鸢上天,就把纸鸢在怀中抱着,抱了没一阵,又开始撕扯着纸鸢的两只翅膀,边撕边踩,踩着踩着,脸上划下两道潮湿的泪。
江岚影沉默地,盯着泥泞里彩色的碎片。
很快,她转开眼,望向那个糖画摊:
铜锅里的糖稀熬得黑,焦糊的味道飘遍了整条街。没有人有心思买糖画,摊主也懒得开张,就那么歪坐在破旧的藤椅上,似乎再也不会站起。
街中,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忽然叫骂起来。有序的人群被这点子意外打乱,你推我、我搡你,被拽倒的人扑碎了一边的饰摊,于是沉默的饰摊主跳起来;抡胳膊的人打翻了熬糖的铜锅,于是颓废的糖画摊主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整条长街从街头打到街尾,似乎没有一个人有理智,也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春夏一落上屋檐,就躲到了江岚影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这怎么打得这么凶?”
江岚影没说话,月老踩着瓦片走过来:“仓廪足而知礼节,日子过得好了才有和平安稳,若是每个人都揣着十足的怨气,岂不是沾一沾就要起火,碰一碰就要爆炸。”
“这一切都是因为没了‘禧’。”
江岚影嗓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但愿别再滋生出什么妖邪才好。”
春夏这句一出,江岚影、月老以及迟来的摇光都抬眼看过来。
春夏:……
她两手紧紧捂住嘴。
就在这时,街上的花灯忽然同时一晃,千百朵火光灭而复明,夜色黑而又亮。
春夏捂着嘴,焦急得哼出声。
“不怪你,眼下种种都是曾经。”
“不怪你,过去的事早已无法改变。”
江岚影和摇光同时开口。
春夏扬起脸看看左边这个,又扭过头看看右边那个。
沉默中,江岚影和摇光互看了一眼,目光迅相接,又迅错开。
街上,黑色的雾气从人们脚下穿行而过,积攒多了便缓缓升腾,缭绕在灯盏附近,整座城就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极目所见皆朦朦胧胧地暗淡下来。
“是怨煞。”
月老张大眼。
“它们要来了。”
江岚影云淡风轻。
“是。”
摇光接上她的话,“改动昭明灯的人,就是想让我等与它们对上。”
“你们天界真是穷兵黩武。”
江岚影抬起下颌,“次次都是这么一招。”
摇光的脸色明显是憋着话要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本君与他们并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