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笑着指了指楼下:&1dquo;下面有人来。”
大家凝神一听,果然有脚步声在往上急奔,昭然走到了楼前,只见一名锦衣从楼下气喘吁吁跑来,昭然下走了两步,那名锦衣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昭然回到了楼上笑道:&1dquo;不好意思,方才我拜托朋友去办点事情,他现在有回音给我了。”
贺夫人不再理会于他,上前跪伏于地道:&1dquo;民妇引领十大善人恭迎佛母旨意。”
佛前的高烛燃烟好似轻微晃动了下便有一个庄严的声音在塔内响起:&1dquo;奉吾之道,吾必为汝等开启仙门。”
其他几名大善人都是面露惊色,急步从蒲团上爬起来,跟着贺夫人趴在佛像之前,连屏风之后方的万贵妃也好似有些坐不住。
姜老太爷拉着太子的手后退了几步,一时之间殿中间便只剩下了九如与昭然还站着。
&1dquo;汝等是何人,因何不跪。”
昭然转过身来瞧着佛相道:&1dquo;佛曰众生平等,我因何要跪你?”
&1dquo;跪拜于佛,非跪于佛,乃示虔诚,汝等即心不诚,便离去,升仙门一开,奉佛者自然上登天门,辱佛者却必坠落于阿鼻地狱,受那万世不得生之苦。”佛母的声音淡淡,仿佛真是从九霄云外断人生死,&1dquo;上苍有好生之德,放汝归去,汝若一意孤行,势必咎由自取。”
昭然笑道:&1dquo;我不走,我要看看升仙门怎么让我坠落于阿鼻地狱。”
贺夫人起身道:&1dquo;各位道友,请落座,升仙仪式就要开始了。”
几名善人连忙又爬回了座位,姜老太爷仿佛到此刻才有些回过神来,那名小男童展开手里的黄色旨意道:&1dquo;吾,吾朝自继天运以来,常以仁义治天下,宣流风化,奉道敬佛&he11ip;&he11ip;”
他结结巴巴地念完,贺夫人这才抬眼道:&1dquo;封楼。”
昭然道:&1dquo;为何连楼都要封上?”
贺夫人淡淡地道:&1dquo;俗路已封,天梯才会打开。”
几位善人面上都是即是喜悦又是惶惑,贺夫人坐入椅中示范道:&1dquo;请各位将手中的辰砂一半研磨,一半倒入香炉中,升仙符画好之后,将之用烛火燃烧放入香炉之中,以告知在天列位众仙。”
昭然笑道:&1dquo;佛母倒也是个知礼之人,只是这辰砂为何要放一半至香炉之中。”
贺夫人道:&1dquo;辰砂可避诸邪,可庇佑各位善人的魂魄顺利登上天路,而不至于为路中的邪魔所诱。
昭然笑道:&1dquo;原来如此。”
贺夫人道:&1dquo;请各位善人依照贫尼所言将东西准备好,我们就要开始画升仙符了,此道升仙符乃是佛母特地为我等准备的神物,可以护我等飞升周全,因此还请多多描画,画得越多我等飞升之路越是周全。”
她转过头来对那几名女尼道:&1dquo;你们几位负责将楼封好。”
那几名女尼捧着两卷大的布幔而去,贺夫人的身后便只剩下了法音。
庄严的声音再此响起:&1dquo;时辰已到,汝等可以开始了。”
昭然却大叫道:&1dquo;等等!”
贺夫人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怒意:&1dquo;这位公子,你若不走也罢,但你不可以误了几位大善人登天的时机。”
昭然认真地道:&1dquo;我只是觉得你刚才说辰砂僻邪这点很有道理,只是这么点辰砂哪里能够,多多益善才是。”
他大声喝道:&1dquo;来啊,把国师塔准备的剩下的辰砂都给抬上来。”
只听楼下脚步声响,两名僧徒抬着一只大的开口燃烧的碳炉走了上来,碳炉上铺着一层红色的辰砂,一股呛人的硫磺味道扑面而来。
然后又有一名小黄门端了个盘子上来,里面却摆满了蒜头。
等他们退去,昭然笑道:&1dquo;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楼梯给佛母封上。”
&1dquo;你,你这是作何?”贺夫人忍不住掩鼻道。
昭然上前踱了几步笑道:&1dquo;给大家讲个故事。”
第49章解语花2o
僧徒出去之后,就将塔楼重封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昭然开口道:&1dquo;天顺年间,有一位贵人晚上常做恶梦,药石无效,此时有名叫荷芳的女官,她翻阅南宋人张杲的医书时,在上面寻得一则偏方,偏方上记载头枕一味灵药可镇梦——这味镇梦的灵药便是丹砂。贵人用了果然有效,于是就想到佛母所想到的,丹砂可僻邪&he11ip;&he11ip;”
众人不禁拿眼睛去看殿中央那炭火上的红色辰砂,辰砂可不就是丹砂,亦名朱砂吗?昭然虽然还没有一字说丹砂有什么不好,但众人却都心里隐隐觉得丹砂大有问题。
&1dquo;即然枕着丹砂便可驱邪,那将丹砂炼化入药,以口送服,岂非更加祛邪扶正激浊扬清?于是女官们开始为这位贵人用丹砂炼制丹药,参于炼丹的大女官有两位,除了荷芳,另一位叫兰芳。说来也奇怪,女官们炼制丹药的时候,相继出现了头痛脑热的症状,宫里头规矩大,不是生了病便有医,不过好在宫女们也有一味偏方良药&he11ip;&he11ip;那就是大蒜。”昭然弯下腰从盘子里拿出了一个大蒜丢进嘴巴道,&1dquo;但是给贵人炼丹是何等大事,女官们日日都需面报,吃了大蒜岂非会冲撞贵人,自然不能吃,能吃大蒜的是当时一位参于炼丹的低等女史,她的名字叫梅芳。”
&1dquo;所以某个晚上荷芳死了,梅芳活了下来。荷芳死后,本来已经病倒在床的兰芳硬撑着爬起来继续炼丹,她接着也死了,梅芳又活了下来。这些女官的死被诊为时疫,患有时疫的宫女怎么还能为贵人炼制丹药,因此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渐渐的所有的人都淡忘了,印象里天顺几年死了几位身患时疫的女官,然而有一人不会忘记,那就是活下来的梅芳。她不但没有忘记,并且她知道这些女官不是身患时疫死的,她们都是被毒死的&he11ip;&he11ip;”
昭然转过头来瞧着碳炉道:&1dquo;被火煅着的僻邪圣物——朱砂给毒死的,她同时也知道这丹毒可被蒜头缓解。梅芳虽然活了下来,头却稀疏了一半,因此她虽然聪明又有心机,可十多年之后依然是个低等女史,最后被派到了法衍寺,更名为敛芳。”(注:火煅朱砂有剧毒要到清朝的时候才会被明证,之前朱砂一直被当作一味上品无毒良药被采用)
他便说便弯腰抓了一把蒜头,一边说一往嘴里塞蒜头,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盯着他捏着手里往嘴巴里送的蒜头。
&1dquo;说句题外话&he11ip;&he11ip;”昭然笑道,&1dquo;所以有敛芳的地方就有大蒜,比如法衍寺,比如吉香庵,她视大蒜为吉星,甚至在谋死贺老爷的时候也送了他一盆,她倒不是想要分薄一点自己的好运气给贺老爷,而是希望在毒死贺老爷这个过程当中能顺利一些。不过事情正如她所想,贺老爷很顺利地被她毒死了。”
贺夫人面部扭曲地道:&1dquo;老爷乃是升仙而去,你胡言乱语,你,你竟敢诋毁佛母,你必下阿鼻地狱!”
昭然笑道:&1dquo;贺老爷真是升仙吗?不,他是被毒死的。以大量的纸符近距离燃烧辰砂,烧了一个晚上而后被毒死了。我曾经问过贺夫人,符纸去了哪里,贺夫人说这些符纸为升天所用去了,我一度以为是被贺老爷吃下去的,最后确定不是吃的,而是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