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少,如今有病人,需要大管事路上护送。叶家各处的宅子不少,五口镇这处实在看顾不过来的话……宅子挂个价钱,卖了吧。”
叶羡春欣慰地闭着眼,手巾冰敷着额头瘀伤,从原处慢慢起身。
叶家门外。
刚走出门的魏桓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宅子……卖了吧”,脚步一顿,人停在门外不动了。
夜风隐隐约约传来门里的交谈声。
素秋的声音问,“宅子卖了,那我们以后……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五口镇了?”
“叶家商船在江南四处沿河走,五口镇有码头,为什么不回来?”
“但、但。”素秋几次没说下去。没了本地落脚的宅子,就算以后行商路过,毕竟感觉再不相同了。她咬唇想了半日,问,“我们打算卖宅子的事,要不要知会隔壁的魏家?”
“为什么不知会?”叶扶琉诧异反问,“最先知会他们。魏家如果想买的话,两边院墙打通,两边正好合成一处极气派的敞阔大宅。头一个卖给他们呀!”
素秋哭笑不得,嘀咕了句,“没心没肺。”
又问,“宅子好卖,五口镇可以时常回来,但隔壁魏家的……魏郎君呢?我们一走了之,魏郎君怎么办?”
门里安静下来,叶扶琉这回
又认真地思考了很久,
“他说魏家可以随叶家行商。”
素秋咬着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当真?魏家当真要跟随叶家走?”
叶羡春听到这里,不得不出声反对:“但我们叶家的生意不寻常。魏郎君刚才当面说了,他不是同行。做不得,做不得。”
叶扶琉并不觉得有问题:“三郎人极聪明的。我可以教他入行,他可以学呀。我教不好的地方,三兄去教教他?”
叶羡春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汪汪,“我要回钱塘……”
“好好好,回钱塘。”
叶羡春:“先把魏家的生意了结了再回钱塘。不能败坏了叶家生意名头。”
“哎,三兄,你连素秋是谁都不记得了,还记得魏家的生意呢?”
“咳咳咳……生意不能忘。”
门里传来的对话声越来越小,显然去了后院。门外的人默然站着。等声响完全消失后,继续走去隔壁魏家。
魏桓一进门,魏家庭院里的喧哗谈笑声响当即停了,或坐或躺的满地汉子们齐刷刷起身,“魏帅!”
魏桓如常地颔首致意,“有劳弟兄们奔波探望。军营不可久离,今夜痛饮美酒,日后自有相聚时。”
——
魏家的酒宴持续到四更末。大醉尽兴的汉子们纷纷趁夜离去。
魏大跟随魏桓上木楼,边点油灯边问,“郎君,天气转凉,庭院里那盏升降灯架要不要搬进室内?是搬去书房好,还是搬来木楼上好?”
魏桓站在栏杆边,夜风刮起他的衣袂,他的目光望向隔壁无人的庭院。
叶家早睡下了,各处灯笼熄灭,夜色里看不清什么。
他回身坐去长案边。“搬来木楼上。”
“是。”魏大转身就要下楼。
“等等。”魏桓从记忆里翻找旧物,“在京城时,书房里有个回字纹的长木锦匣。锦匣里放的俱是魏家在各处置办的旧宅地契。如今在何处了?”
魏大想了半日才想起来。“哦!地契匣子。肯定带出京城了,兴许留在江宁府的赐宅里,没带过来镇子这边。”
“这两日得空时去一趟江宁赐宅,把地契匣子取来。”
“是。”
夜空响起扑棱棱巨大声响,一道黑影敛翅蹲在栏杆边。魏桓倚栏而立,指腹轻抚鹰儿黑亮的长翎翅。
沉思着,久久注视沉睡中的叶家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