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清脆的落子声响,拉回她的注意。
“为何一直看这几个司帐宫女。”洛信语气随意,指尖的白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莫非哪里有不妥之处。”
梅望舒心里微微一动,貌似不经意地回了句,
“后六宫至今空置,臣才能以外臣之身,留宿宫内。”
她落下一子,含笑问道,“刚才臣略看了看,满宫的粉黛蛾眉,梅兰菊竹,各有清丽之处,难道竟无一个能入陛下之眼?”
洛信原盯着棋盘,连眼皮都没抬起,“怎么,你也要学朝中那些老臣,天天冲朕喊着皇嗣贵重,有后为大?”
梅望舒听出话里的抵触,立刻终止话题,不吭声了。
两人继续手谈了几路,倒是洛信原主动打破安静:
“今年以来,朕几次被朝中那些官员追着上书,要立后,要生皇嗣。明明是后宫内帷之事,却谁都能过来对朕指手画脚,还一副为国为民的大义模样。每当这个时候,呵,朕感觉自己不像是天子,像是乡下配种的猪。”
梅望舒微微一笑,暗想,原来天子被人干涉后宫内帷之事,也会觉得不舒服。
之前叮嘱臣下‘夜里节制’,‘纵欲伤身’,倒是理所当然。
当然了,想想而已,决不能说出口的。
她姿态闲适,慢悠悠地掂棋落子:
‘陛下今年二十,年富力强,皇嗣倒是不着急,但后位一直空着也不是个办法。’
哒,洛信原落下一枚白子,“原来你今日是替你老师做说客来了?”
梅望舒茫然了一瞬,“此话怎讲,臣不明白。”
“叶老尚书两日前上了奏本,领着一众礼部官员联署,催朕立后。你不知道?倒是奇事。你老师竟未事先告知你这个翰林学士?”
洛信原扫了眼她脸上的表情,又继续落子,“啊,想起来了。你前几日上书,要求驱逐朕的两个侄儿出京,你老师气病了。难怪他不肯搭理你。”
梅望舒:“……”
偏偏洛信原还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上奏之前,没有与你老师先通气?”
“有。”梅望舒嘴里有点涩,“写信解释过了,但没有当面详谈,或许是老师想不通……我闭门谢客了几日,不知道老师病了……”
“行了,别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朕昨日刚吩咐了邢以宁过府,给你家老师探病。你猜邢以宁回来说什么?“
“说什么?”
”叶老尚书并无大碍,只不过跟你一样,气哼哼地躲在家里告病,闭门谢客罢了。”
“……”
“别只顾盯着桌角呆,陪朕把这盘下完。说好了今日没有章程的,怎么说着说着,又聊到朝堂事去了。”
洛信原半真半假道,“雪卿该罚。”
梅望舒眼睁睁看着一大盅热腾腾的姜参汤端过来,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