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家里的烟囱正往外飘烟,心里泛起嘀咕。这家人平时在外做工,每天很晚回来。
所以宋婉月的吃饭问题基本都是靠自己解决的,往往都是一个大白馒头,一小碟咸菜,偶尔同事会炒盘青菜改善下伙食。
“难道今天下工早?”
她疑惑进屋,却见厨房内,段柏庭卷着衬衫袖口,正在案板旁切肉丝。旁边的小炉子上用砂锅炖着汤,锅里的排骨正在收汁。
听见声音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收回视线,继续切菜。他其实很少做饭,在家里也是。
偶尔给她过的那几次,估计是他整段人生中,为数不多亲自下厨房的时候了。
来这儿这么些天,终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宋婉月简直快哭出来了。"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段柏庭没有理她。
她每次问这种犯蠢的问题时,他都会保持沉默。也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做的还能有谁。只是太难以置信,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准备这顿饭?毕竟从整理食材到开始做饭,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即使平时在家,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为她下厨,也是在提前备好了所有食材的前提下。他只需将它们弄熟。
而今天。
除了那些繁杂的前期准备工作,这里的做饭工具也很简陋。侯汤的炉子用的蜂窝煤,炒菜也是在需要自己生火的灶台。段柏庭将切好的肉丝简单腌了腌,又去盛锅内的排骨。
他个子太高,灶台对他来说矮了些,甚至还得微微弯下腰。
此时白衬衫黑西裤,领带一丝不苟的垂着,银质领带夹泛着淡淡冷色。绑在手臂上的袖箍将他的肌肉线条压出大致轮廓来。
气质矜贵清冷。
合该坐在装修恢弘的议事厅,听着下属关于工作的汇报。而不是在这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婉月却觉得现在的他更加吸引人。
更真实了,像是真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再似从前那般高高在上,谪仙般可望不可及。
她做出受宠若惊的夸张姿态来。
过去搂他的腰:“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看来算命的果然没说错,他说我有福气,长大之后会嫁给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她倒是恪尽职守,随时随地拍马屁。
段柏庭早就看穿她那点心思,当下抬高了手,担心手里的碗会烫着她。"行了。去洗两副碗筷过来。"
“好嘞。”她乖巧应下,走到橱柜取出两幅干净碗筷,用清水又冲了冲。段柏庭做的菜并不多,食材有限。但都是宋婉月爱吃的。他又另外留了一份。
毕竟宋婉月在这边借住了一些日子,对待主人家,多少是该有些表示。他打算在离开前,再另外给他们一笔钱,当作这几天来的住宿费。
这可以说是宋婉月来这儿后吃的第一顿正正经经的饭了。段柏庭没怎么吃,一直在给她夹菜:“慢点,别噎着。”
她咬了口排骨,抬头问他:"去镇上了吗?"
他摇头:“在后面的小铺子里买的,东西不多,随便买了点。”
宋婉月点点头。
因为村子出行不方便,去镇上更加不方便。所以村子里面也是有卖菜的铺子的。饭吃完了,段柏庭去洗碗,宋婉月则回房继续整理今天的材料。
屋主人今天回来的比较早,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长时间的劳作,皮肤晒的粗糙黝黑。这里的发展太过迟缓,不光位置偏僻,地理环境不好,甚至连路都
没修。
家中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在镇上读初中,小的那个才五岁。
平时将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所以外出做工时往往都会带着他。
小家伙很乖,平时不吵也不闹的,看见人了只知道乐呵呵的傻笑。宋婉月有空了也会逗逗他,教他写作业,给他讲故事。还给他吃自己带来的巧克力。让他喊自己姐姐。
他说话带点地方口音,喊起姐姐来,小奶音却很可爱。中年女子牵着他的手,看到段柏庭了,冲他笑笑。
得知他是宋婉月的丈夫,中年男子笑容纯朴而和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递给了他。
段柏庭原是想拒绝的,他已经戒了。但看到对方脸上局促自卑的笑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这举手之劳的动作,却是在维护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他用手搓了搓剪成短寸的脑门,乐呵呵的笑道:“是俺该道谢。如果不是宋律师免费帮俺们打官司,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宋律师。
段柏庭咂摸着这个称呼,突然笑了。小家伙如今也长大了,成了可以让人信赖的律师了。
而在房内工作的宋律师,此时又累又困,手指搭在键盘上,头重脚轻。
段柏庭回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趴在键盘上睡着了,也不知压到了哪个键,文档里面多出很长一串乱码来。
段柏庭倚靠着门,就这么无声看了一会。
以前在谈一,哪怕工作量最大的时候,都没让她熬过夜。甚至出了错也没关系。权当是让她历练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