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确实没有半点把云芷放在眼里,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她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这期间肯定有许多人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她本来已经能答得轻车熟路,针对各种问题都有一番自己的对策。
云芷微微愕然,盯着齐允,这一瞬间清晰地感到,他确实是有点变了。
他们一起共事了八年,她和齐允共同的二十岁到二十八岁。如今回过头去看,总结起来不过是一段轻描淡写的时间,一路走来的两千多天却并非一两句话能概括的,一起跋涉过的岁月,让她以为自己至少也该很了解这个人。
了解他的性格,为人,行事风格,看人的眼神。
她也以为无论如何,齐允这个人一直是不会变的。哪怕明明她自己就已经变了很多,但总要有人一直目标明确,坚定不移,她的路走偏时回头去看,这个人要依旧还在那里,沿着自己的路继续向前。
但齐允当然也没有义务一直和她想的一样,他们并没有建立起这样牢固的信任,或许也从来都算不上朋友。
在意识到他的确已经开始抬步向前,没有继续和她交涉的兴之后,云芷终于不再持续刚才那种若有似无的对峙和较量,终于开门见山,正式切入了正题。
“不是找你帮忙,而是等价交换。”她说,“想用一个齐总一定会感兴的消息,换齐总一个建议。”
齐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宁瑶夕进去,闻言终于顿了顿,抬眸看过去一眼。
云芷的性格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不算欣赏,但关于她,有一个点是比较明确的:她并不是喜欢空手套白狼的人,很少尝试大胆的豪赌与冒险。
她如果能这么说,一般就代表了她确实有能拿出相关的证据。
他感兴的消息,哪方面?齐允短暂地沉吟了一下,而后用有一种可有可无的语气,不置可否地说:“你要向我提的是什么问题?我会根据这个问题的难易程度,判断回不回答你的问题。”
好。云芷轻轻掸了掸指间女士烟的烟灰,平静地问:“如果齐纪站在我的角度,会考虑如何扭转这次对我太过被动不利的局面?在不伤筋动骨的前提下,有好的应对方法吗?”
齐允:“……”
已经坐进车里的宁瑶夕:“……”
来这儿要标准答案了啊?!宁瑶夕十分震惊地吸了口气。
短暂的错愕过后,齐允也是被气笑了。他双臂环胸,以一个好整以暇的态度,慢条斯理地开口。
“行,那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治疗好之前别来找我。”他眼都不眨地说,让坐进车里的宁瑶夕也不由笑了一下,对这番阴阳怪气很是亲切。
怎么说呢,就很齐允。宁瑶夕趴在副驾驶前面的置物柜上,等着他上车,那头云芷听到他的答案,一时间顿了顿,停车场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此刻的沉默就稍微有些尴尬了。片刻之后,齐允冷笑一声,神色冷淡。
“怎么,云芷,你是我亲祖宗,我隔了八百年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翻车是你自己的事,跟我应该没关系,不用惩罚到我头上吧?”
没有惩罚的意思。云芷摇了摇头,面对他的问询,神色平淡。
“我之前是觉得,既然齐纪接手了宣和铺舆论的工作,那按照你会留退路的性格,应该会有办法。”她说,随即摇了摇头,深深地朝他看过来一眼。
“也可能确实是我想太多了。”她说,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我之前也没有料到,齐纪有朝一日,会把自己的手里关于我的证据放出来一样。可能确实是我想得太多,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齐允哼笑一声。
“怎么,你能干的事情,我不能干?”他直截了当地问,语气中夹杂着刻意为之的彬彬有礼,无形之中满是嘲讽。
“为什么,因为我道德底线比你高?所以我就要束手束脚,只能任由你泼脏水,在心里祈求你也早点触犯法律,让我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送你进去?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好人了,好人如果这么难当,要不就别当了吧,性价比太低,我从来不是让自己吃亏的人,你也不值得让我这么瞻前顾后。”
他把话说得太直白也太明确,容不下半点春秋法的成分,让云芷一时也是语塞。她看了看齐允,淡淡地笑了笑,稍稍垂眸。
“我完全同意。”她说,顿了一会儿,才又道,“齐允,我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你之前那些话的意思。”
想要长久的当一个人人仰慕的大明星,自律是其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生过的事情就会留下痕迹,并不是当时摆平,之后就不会再有波折,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会被拆穿,到时候撒过的谎就会将人完全埋起来,让你过往的努力都随之付诸东流。
脚踏实地向前走才更长久,齐允之前总是会和她说这些,遗憾的是她直到现在才终于真正看清。
“是吗,”齐允简单地应了一声,并不真正关心,也没问她是哪句话,神色平静,对她的示弱和退步都无动于衷。
他没有继续和她在这件事上周旋争论的意思,就要从副驾驶边离开,去另一边开门上车。副驾驶的车窗却突然被摇下了,宁瑶夕从里面探出头,看向不远处的云芷。
“你说你很了解他?”宁瑶夕问,转头看了眼一旁的齐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