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前世的仇都报了,心结也解开了,重经历这事,沈灼能冷静地看待整件事。说来父亲已经做得很好了,一现柳氏偷了阿娘的嫁妆,就没有给柳氏留任何面子。
之后五郎和六郎一直怨父亲,父亲也始终没跟自己说过这事,他也就这么两个儿子。他那么重视传承的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跟两个儿子决裂?
沈灼微微感慨,如果不是父亲临终前把自己当阿娘,她都不知道父亲心里压了这么多事。父亲一直在自责没保护好自己,他甚至都后悔娶妻了。
是以后来他跟柳氏分居,大家都劝他跟柳氏离婚再娶,父亲也没答应,他不想折腾了,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一个孩子了。
沈灼托腮思忖,她跟柳氏的矛盾远不止阿娘嫁妆这一件事,但这件事无疑是最大的导火索,之后两人矛盾就越来越激烈,不仅她和柳氏彻底决裂,父亲也跟柳氏分居了。
两人没离婚,但也跟离婚差不多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父亲死后,是跟母亲合葬的,沈家的族谱上甚至没有柳氏和她孩子的名字。
沈灼年少气盛的时候,没觉得两人这样有什么不好,柳氏跟父亲根本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两人怎么可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五郎、六郎跟父亲感情不好又如何?她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吗?
可重活一世,想到临终前孤零零的父亲,沈灼想法又不一样了,柳氏再小家子气,她对父亲伺候还是很精心的,前世父亲跟柳氏决裂后,两人日子都不好过。
柳氏那几个孩子自然是无依无靠,潦倒度日,可父亲日子过得也不好。工作一天了,回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会柳氏那几个孩子都生了一堆孩子了,可父亲一个都没见过。
那些也是父亲的孙子,她前世只顾着自己,最后让父亲连天伦之乐都享不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沈灼垂目,如果这一世自己不插手、不怒,父亲和柳氏关系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灼也不是圣母,柳氏偷了母亲的嫁妆,她没想原谅她,这辈子她依然不会跟柳氏和好。只是为了父亲,她愿意退一步。
而且父亲这次的惩罚也够了,这一次翻检让柳氏彻底在沈家抬不起头来。如果她能经过这次教训,以后收敛些,不要再做前世那些蠢事,她愿意在沈家当个透明人,横竖自己在沈家也待不久了。
想到自己将来的婚事,沈灼又是一阵糟心,不过再谁都比嫁萧毅好,这辈子两人就放过彼此吧。沈灼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肚子上,她前世曾怨过自己不孕,可她现在却庆幸自己不孕,沈灼不想自己孩子经历这吃人的世道,不孕挺好的。
“姑娘?”庭叶轻轻的推着沈灼,沈灼抬头,庭叶说:“我们到郊外了,姑娘要不要骑马?”
“要。”沈灼心头一股子郁气要泄,骑马是最好的泄途径,她出来时就换了骑装。说来沈灼已经快十年没骑马了,但骑马和骑车一样,学了就不会忘记。
而且她现在这年纪,正是最爱骑马的时候,身体还有肌肉记忆,她手一碰到缰绳就轻松地翻身上马,她戴上羃离,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吁”了一声,往静心庵小跑而去。
庭叶、梅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原本护卫在马车周围的侍卫赶紧策马跟上。只是沈灼才骑行了一小段,前面传来雷霆般的马蹄声。
幸好沈灼身下的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沈灼稍稍一安抚就停顿下来了,沈灼蹙眉望去,就见一队玄衣骑士疾驰而来,马队中迎风飘扬的旗帜,让沈灼隐隐觉得有点眼熟,这好像是镇北王府的旗帜?
第17章镇北王(一)汗血宝马
镇北王府的旗帜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沈灼下意识地避开这队骑士,这些人不会是表哥的人。表哥在京城勋贵圈就是个透明人,他不可能做这么高调的事。
“姑娘。”庭叶策马从后面急急地追上,她是丫鬟中骑术最好的,她比沈灼都好,可沈灼坐骑是汗血宝马,度极快,庭叶技术再好,坐骑不及沈灼,也只能在后面拼命追赶。
她看到镇北王府的旗帜,心中十分诧异,脱口道:“这是郎君派玄甲骑外出了?”玄甲骑是镇北王府的精锐部队,里面每一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沈灼摇头:“不是表哥,我们避开吧。”表哥在京城,镇北王怎么可能派玄甲骑保护他?他要是愿意保护表哥,表哥也不至于二十出头就死了……
想到镇北王对表哥、姨母的无情,沈灼神色微黯,“我们走吧。”看这队骑士的样子,就是准备去京城的,而沈灼正好要走前面岔道,能避开这些人。
沈灼轻轻的一拉缰绳,通体纯白汗血宝马犹如一道闪电般窜了出去。沈灼今天穿了一身夺目的红色骑装,她平时打扮颇素净,但去祭拜姨母时总是穿艳色衣服。
因为姨母最不喜欢她穿素色衣服,她弥留前几天还笑着说:“夭夭以后来看姨母,一定要穿着漂漂亮亮的,姨母不喜欢素净,姨母就喜欢你开心漂亮。”
也正因为有了姨母这句话,沈灼每次祭拜姨母都是盛装打扮,哪怕是后来她身体差得都起不了身了,只能在屋中祭拜时,她都要让碧沉替自己换衣画妆。
她要漂亮开心地见姨母,不能让姨母为自己操心。思及跟姨母在一起的愉快时光,沈灼心情越低落,要是姨母没走多好,她就能永远跟姨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