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摇摇头,低头却现被他捂着嘴的白衣人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一人高的木偶人正安静地坐在琴凳上,它的身上是一套白色的西装,面部的五官标准刻板,表情也无比呆板。
木偶的头已经转了回去,正对着钢琴。被江珩盖下的钢琴盖也重掀起,木偶人的手正悬在琴键上空,摆出演奏中的姿势。
“木偶?”江珩眨眨眼,惊讶地收回手。
白衣木偶人依旧端坐在琴凳上,摆出的动作分毫不变,宛若一个琴艺高的钢琴家正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
顾瑾谚伸手碰了下琴键,微弱的单音倾泻而出伴随着一阵欢呼声与窃窃私语声,就像有很多人正围在两人旁边交谈。
两人警惕地望了一圈周围,顾瑾谚还抬手用打火机的火光照了一圈,但并未现声音来源。
江珩敏锐地动了动耳尖,举起食指抵在顾瑾谚的唇上:“嘘——”
“……卡尔先生的弹奏依旧是那么迷人。”
“这次能邀请他上船真是太好了。”
“听,这美妙的旋律——”
一声巨响忽然而至,三角钢琴突然爆出一个剧烈而笨重的低音和弦,琴弦的嗡鸣声连绵不断,仿佛有人死死踩住了延音踏板。
江珩清楚地看见,白衣木偶挪动了它的动作,双手同时瞬移到了低音区域,并且一连摁住了好几个低音键。
四周的人声在巨响后陡然消失无踪。
江珩偏头,望着顾瑾谚轻声道:“卡尔先生难道指的就是那个白衣木偶吗?”
顾瑾谚将打火机往两人的方向靠回来,火光在地面上投下两人浅浅的影子。
“也许吧。”顾瑾谚回道,他眼神静谧地望着江珩,闪烁的火光给他的面庞镀了一层暖光,减淡了他面容的锋利冷峻。
江珩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没有说下去,他的目光顿在顾瑾谚的脸上。
“怎么了?”顾瑾谚拿着打火机凑过来,对江珩的忽然沉默感到不解。
江珩乌沉的黑眸在火光映照下蒙着一层清透亮光,他在变得有些剧烈的心跳里平缓出声:“没什么……”
悠扬的午夜钟声在指针朝向12时的时候准时响起,江珩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无底空洞,江珩脚下一空,整个人仰倒下去。
江珩掉了进去。
“小珩——”顾瑾谚迅地冲过去,拽住江珩的手腕,然后揽着他的腰,想把他抱上来。
但顾瑾谚脚下的地面也突然间消失无影,他跟着江珩一同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顾瑾谚搂着江珩的腰,把人死死护在怀里。
燕尾服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蓬松的裙摆也被吹得扬起。
江珩的鼻尖漫延着冷香,温热的呼吸在男人的怀抱里循环蒸腾,重扑在面上,把自己的脸颊焐得热。
四周被黑暗吞噬,又被随后而至的光芒照得一片空白。
黑白交接,眼球被过快的明暗变化刺痛,江珩将脸在顾瑾谚的怀里埋得更深,然后信任安心地闭上眼睛。
顾瑾谚低头,收紧怀抱,跟着阖上了眼帘。
预想之中的撞击与疼痛并未出现,两人只觉得脚下一实,再睁眼,便现自己身处一个热闹的宴会之中。
“这位小姐是不舒服吗?”一位侍者注意到两人,端着托盘走过来,关心地询问。
顾瑾谚先巡视了一番四周,现宴会里的众人依旧是没有眼珠的状态。他又看向侍者,现侍者的眼眶里同样也是一片黑,眼珠子不知所踪。
侍者的托盘上放着几杯红酒,顾瑾谚收回目光,镇定地信口胡掐:“她喝了点酒,有些头晕。”
侍者恍然,体贴地提议道:“那么,需要我帮忙拿一杯柠檬水给这位小姐吗?”
顾瑾谚颔,侍者礼貌地退下,转身去取柠檬水。
江珩这才抬起脸来,顾瑾谚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脸怎么这么红?真喝酒了?”
江珩挣出顾瑾谚的怀抱,对顾瑾谚的调笑置之不理。他呼了口气,对突变的环境感到困惑:“宴会?”
偌大的宴会厅里聚集着众多的贵族人士,流畅舒缓的乐曲在厅中流淌,觥筹交错与高谈论阔相呼应,空气中充满了金钱的奢华气息。
顾瑾谚没追着话头不放,利索地跟着转移话题:“这应该是c甲板的宴会厅,仅供a甲板的头等舱乘客使用,基本上就是贵族们的聚会场所。”
江珩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甲板说:“那我们是从B甲板的餐厅掉下来的?”
顾瑾谚挑眉:“也许吧。这里的人似乎都没有眼珠,不知道这是不是象征着什么。”
江珩沉思:“都没有眼珠,会不会和任务3有关,‘请用四个字概括游轮上人们的特征’……”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游轮上的人应该也包括我们,所以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江珩说着,又否认了刚刚过于简单的想法。
顾瑾谚也表示赞同:“的确。”
江珩点头,目光忽然一顿。
“既然是贵族聚会,那他是谁?”江珩环顾四周,一下就从衣着华贵的贵族人群里看到一个扎眼的年轻男性,他穿着陈旧褪色的工装裤,袖子粗鲁地卷到上臂,露出小臂上鼓起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