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侃沉吟片刻,问道:“目前各州驻军情况如何?”
“目前润州叛军大约一万二,上元乡兵有一千左右,其他各州驻军卑职不太清楚,这个要问薛将军了。”司徒博想了想说道。
陈邺看了看李侃,说道:“殿下,情况有些复杂啊,区区一个县竟然有一千兵马,这个县令看来不简单,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侃皱了皱眉,说道:“润州目前是不能去了,我们先行上岸休整几日,士兵们坐了半个多月的船已经很疲劳了,眼下还不适合作战。”
司徒博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上元县目前立场不定,我们需不需要在石头镇登6?”
李侃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就在上元码头登6。”
陈邺有些担忧,“殿下,这罗隐知道飞骑营是您的军队还想收编,不得不防啊。”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润州也好,上元也罢,他们都还不敢公开反叛,孤是朝廷钦封的越王、镇海军节度使,占着大义,现在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如果连上岸都不敢,还怎么管理其他州郡?陈将军,命令舰队暂缓前进,立即命人传下节度使令,命上元县众僚申时到码头听宣。”
“卑职领命。”陈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毕竟东南各藩镇还没有公开反叛朝廷的。
半个时辰后,上元县码头上已经站满了官员和士兵,李侃的舰船缓缓的停泊在码头,舰船甲板上节度使旌节摆出,长号吹响。
陈邺站在船舷大声说道:“圣旨钦点镇海军节度使兼江淮盐铁转运使、越王李侃到!”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位年及四旬,身着六品官服的官员出列稽道:“下官上元县令罗隐,率上元县府衙僚属恭越王殿下!”
李侃走出船舱,朗声道:“罗县令免礼,诸位同僚免礼。”
“谢殿下!”
李侃微笑着走下船,来到罗隐身边道:“罗县令辛苦了!”
罗隐躬身施礼,手指码头边一座亭台,“殿下请!”
李侃心领神会,古代到任,也要验明正身,他走上亭台,接过身后一位宦官手中的圣旨,举在手中道:“圣旨到,上元众僚接旨!”
罗隐率领官员们稽道:“臣罗隐率上元众僚恭候圣谕!”
李侃展开圣旨,宣读道:“盐运者,关乎国之命脉、黎庶民生,因遣越王李侃,除镇海军节度使兼江淮盐铁转运使,赴润州主持盐务,查禁私盐,整饬吏治,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侃收起圣旨,一脸微笑道:“诸位平身!”
“谢殿下!”
罗隐站起身,又对着李侃施礼道:“殿下,下官已经命人在府衙备好晚宴,还请殿下移驾。”
陈邺凑近李侃身边小声道:“殿下,小心鸿门宴。”
李侃微微一笑,“陈将军多虑了,上元县不过区区一千兵马,还没这么大胆子,你让所有士兵上岸,就地休整。”
说完又对司徒博道:“司徒校尉,你去通知薛将军带飞骑营来县城汇合。”
“卑职领命!”司徒博拱手施礼转身离开。
上元县府衙坐落在玄武湖西,比一般县城的府衙大一些,783年,因藩镇为乱,德宗有意迁都,镇海军节度使韩滉就曾物色金陵,并对金陵城进行了整修,现在的玄武湖比后世的玄武湖要大很多,只可惜波光黯淡,人迹稀少。
李侃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叹息道:“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竿。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
“殿下,您这怎么突然感叹起来了?”陈邺没读过几年书,自然不懂李侃这说的什么意思。
罗隐是进士出身,自然一听就懂,不由多看了李侃一眼,这诗是诗人李商隐《咏史》中的一,大意就是感叹六朝古都的衰落,六朝如此,正在走向衰亡的晚唐政权亦是如此。
李侃看了看罗隐问道:“罗县令,上元县现在有多少人口?”
罗隐想了想,恭声道:“回殿下,上元县现有在籍户约六千,人口约三万。”
李侃微微一惊,“区区一县人口就赶上一些下州的人口了。”
罗隐叹气道:“今日不同往昔了,上元也曾是六朝古都,人口过百万,如今却只是个上县而已。”
李侃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对做过古都的城市都有过研究,金陵这个城市自然不会陌生。
在唐代以前,金陵可以说风光了数百年,是一个很有规模、很繁华的都城,只可惜最终毁于战火,富丽堂皇的宫殿和繁华的城邑全部被毁掉,变成一堆瓦砾。
唐朝政府对这个前朝旧都也没有什么好感,觉得此地不祥,于是将州治所和大量百姓外迁扬州,慢慢将金陵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江南小城。
众人刚来到县衙门口,一个小吏慌慌张张来到罗隐身边,“罗县令,润州那边又来人了。”
罗隐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十几名士兵,眉头一皱,“人在何处?”
小吏答道:“目前在二堂等候。”
李侃目光一瞥,看着罗隐问道:“罗县令,今天还有贵客?”
罗隐一脸尴尬,“殿下,是润州那边来的上官,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过来催缴赋税的。”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很巧啊,我们先见见这位润州来客吧。”
“但凭殿下做主。”
罗隐这两天备受煎熬,润州内乱,原节度使周宝逃走,其他州县都要重新站队,上元县距离润州不到两百里,又是润州辖内最富庶的县城,自然就被润州叛军盯上了。
这两天润州那边已经派了两波人过来,说好听点是说服,说不好听的就是来威胁,罗隐一个小小县令,手上只有一些衙役,若不是族弟手中有上千乡兵,估计润州那边早就动手强抢了。
二堂里面坐着一位穿着绯色官服的男子,身旁站着两名着甲士兵,见到李侃一行人进来,只是微微一愣打量了一眼,并没有起身,转而看着罗隐,一脸威胁道:“罗县令,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配合,你这个县令的位置恐怕是要挪一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