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封有些不敢抬头去看沈锦姗。
他似乎已经知道，她那双眸子里，只会盛满疏离的笑意，虽然脸上挂着笑，但心里却定然是不肯相信的。
只是那梦中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真实，真实的让他觉得心中实在是恐慌。
一开始，那场景还是他小的时候，是母妃死的时候。
整个宫中都是白绫，经过的宫人也都穿着白衣，他自己一个人走在宫道上。
四周是朱红的高墙，大约是他那时年岁太小，个子太矮了吧，看着那高墙总是觉得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可是似乎现在长大了，也总是很抗拒那段令人压抑的宫道。
后来，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温柔但又虚弱。
是母妃。
他赶快转过头去寻找，就在他转头的刹那，面前突然出现了许多穿着白衣或是麻衣孝服的人，他们跪在一具棺材前嚎哭着。
表情狰狞，哭声巨大，但却没有一滴眼泪，仿佛只是在完成任务。
顾封站在灵堂正中，离那棺材很近，他想上前去看看。
但脚却一步也挪不动，他只能努力的伸出手去，挣扎着想要碰到棺材，借力上前。
可一瞬间，周围的哭声骤然加大了几个度，震得他感觉耳朵无比疼痛，但他们的哭嚎声逐渐清晰：“明妃娘娘啊~”
可是骤然，那些哭嚎声又停止了。
在周围寂静下来的一瞬间，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周围的人瞬间换了方向，换了表情，齐声高呼：“吾皇五岁万岁万万岁！”
他也挣扎着转回头去，可是这一转头，场景又变了。
入眼是白茫茫的大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外面是一件红白狐裘，他微微动了动手，把衣服撩开了些，里面分明是那明黄的龙袍。
这是大不敬的梦。
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自己穿着龙袍了，他不知道这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皇位，应该也算是他追求的东西，可是在梦中穿着这龙袍的他，心脏总是抽痛，那周围好似也总是弥漫着无边的悲伤。
他就站在那雪中，身边有人给他撑着一把伞。
“这是……要去哪里？”他心下疑惑，开口问道。
他看不清那身边人的脸，但声音尖细，许是个公公，赔着笑道：“陛下，您忘记了？那紫宸殿的主儿殁了，陛下说去看看。”
“紫宸殿的主儿？”顾封又问道。
按照眼下的光景……那紫宸殿是宫中最偏的殿，无人居住才是。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紫宸殿的主儿，是那罪臣沈危之女，沈锦姗。”
顾封的脑中恍若一道惊雷炸开，只觉得自己头痛无比。
眼下他与沈锦姗已有了婚约，不过是因着那战事暂时延后了罢了，待他们二人成亲之后，她便该是太子妃。
那……若是他当了皇帝，她应当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为何会住在那紫宸殿中？
为何，连一个太监都敢直呼她的名讳？
他们二人之间究竟生了什么？
还有沈危，沈危眼下是定国公，是整个大雍的功臣，怎会是罪臣？
！
他忽然又想起，曾经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庞的女子哭着对他道：“是我错了……求陛下放过我的家人……”
头更加剧烈的痛起来，痛的他站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