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自己养出来的东西,便是忘恩负义,也是谢家该受的。”
谢隐冷笑道:“难道谢氏自己就很干净么?”
他语调如平时一样冰冷,并没有什么起伏,可是连绰生生听出了刻骨的恨意!
连绰僵着手脚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旋身出现,单膝跪地,向谢隐行礼:“参见殿下……公子。”
除了以连绰为首的亲卫队,谢隐麾下还有一支暗卫,从不轻易示人,平日刺探情报,必要时更有秘事交给他们去做。此人正是暗卫队首领,贺若绮。
谢隐单刀直入:“东西拿到了吗?”
贺若绮从怀中拿出一个匣子、与一封还封着火漆的信件,一同呈了上来。
匣上刻着展翅的雄隼,松石点睛,绿意幽幽。赫然就是盛着薄氏姑藏身份证据的那个匣子。
谢隐拆开了那封信件的火漆封口,展开一观,视线便凝在了末尾的落款上。
“没想到,薄奚盛文与东宫,竟然也有牵连。”
贺若绮道:“看来,东宫与迦叶长公主也并非一心。公子,要不要将这封书信也放到匣子里面,然后再让连绰一起送到……”
谢隐却摇了摇头,将这封书信单独收了起来。
贺若绮见状,便明白这信还有其他用处,便知趣地住了口,行礼退下。
桌子上,只剩下那封谢承煊为初盈写来证明身份的信件。
谢隐忽然冷冷抬眸,对连绰道:“将她带过来吧。”
*
待到谢初盈被带到谢隐面前时,不难看出,是精心梳洗打扮过,连原本苍白的唇色都染上了淡淡胭脂色。加之一身素缎锦纹披风,衬得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添楚楚风致,如芙蕖迎风,盈盈而拜。
而这披风之下,其实并没有层层叠叠的冬衣外衫,而是纱衣绛裙,如雾如岚,乖顺地伏在少女雪肤之上。
几许春色惹人顾。
薄暮已至,余霞成绮,熠熠落金色透过云层,轻巧地落在窗棂之间,与那窗内的少女一样,柔软,动人。
面前人果然起身。
谢初盈低垂着头,对方却并没有走近她的意思。
她试探着微微抬眼,却见这处卧房与她所想的大不相同,除了简单的寝具,便只有几封书信、一副笔墨。案几上摆的也不是书画卷轴,而是一柄古朴长剑,看起来,像是随手放置的。不像世家行事,倒像是行伍风气。
唯一特别的便是一只古朴木匣,上面似乎雕刻着什么图案,谢初盈离得较远,看不大清,一眼望去,只有匣子上镶嵌着的绿色宝石最为醒目,算得上这个房间里唯一的装饰。
书桌上,只有一灯盏,由于暮光尚存,并未点燃。
而她要寻的那人,一袭玄衣箭袖,正背对着她,将一副紫杉角弓连同箭囊信手挂在一旁,拇指上一枚韘形骨戒却仍未取下。
这是射箭之时,用于钩弦护指的射具。足见此人警惕之深。
谢初盈低眸,收敛睫羽,在心中大致了测算下他所在之处与桌上灯盏的距离。
一个凉薄的声音响起:
“穿得这么素,是要为你兄长守孝吗?”
谢初盈俯身行礼的身姿一顿。
这一瞬的迟滞自然逃不过谢隐的眼睛。
他挑了挑眉,面具下的唇角不禁冷笑。
谢初盈掩在披风下的手攥紧了,指甲嵌入掌心。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回道:
“谢氏于我固然有养育之恩,谢氏任何一人死去,初盈都会如此。”
谁知,这话像是挑起了对方兴趣一样,谢隐继续道:“原来如此。不过,谢氏如今也没剩什么人了,平辈弟妹不须为之守孝,那就只余你的两位叔伯。算起来,对你倒也没什么影响。”
言下之意,便是谢氏满门,皆要和谢陵一个下场,一个也逃不过。
如果是谢云瑶在这里,听到这种话,必然跳起来跟他拼命了!
“郎君何出此言。”
谢初盈仰起头,静静望着他:“养母与谢家早已和离,论亲疏,自不必说;至于未来之事,人有旦夕祸福,谁能预料。郎君一直提及谢氏将来之事,初盈听不懂,也没有必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