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如今主子少,御膳房的大厨一手好厨艺无处发挥,值班的人都减了。
不过念仙宫传膳,还是立即收拾了一桌新鲜热乎的过来。
为了照顾曲凝兮,小方桌摆到了外间矮榻上,铺一层绵软的垫子,缓解她的不适。
曲凝兮倒没有那么娇气,捧着玉碗,填饱肚子要紧。
陆训庭看她一眼,道:“上午你且歇着,下午到兰萧殿,陪同母后一起接见怕裴氏宗妇。”
大桓朝皇帝都没了,国号也改了,昔日的皇室宗亲当然不如以往。
陆训庭没有为难他们,勋爵头衔维持原样,不过把俸禄食邑削减了一半,且不再世袭。
至于原先赐下的府邸那些,也不收回,依旧给他们住着。
改朝换代还能有这些待遇,他们哪敢多说什么,甚至害怕蹦跶过高被彻底收回一切。
要知道,陆训庭是对裴氏寻仇的,而非简单的篡位。
失去了皇室荫蔽,这群世家子根本无从谋生,他们文不成武不就,又没有打理农庄铺子的才能,就连维持府邸日常支出都勉强。
陆训庭太清楚不过了,所以没有把这群人降为庶民,否则逼上绝路还得闹起来。
要想他们不闹也简单,那就是杀几个人见见血。
不过如此一来,只怕那群文人要挥着笔杆子说他残暴不仁了。
陆训庭不至于做得那么绝,他用一小笔银钱,养着这群裴氏宗亲,连同天庆帝一起。
宗妇们交由太后接见,她们知晓轻重,见好就收,即便心里怎么牙痒痒,明面上只能低头,俯首称臣。
曲凝兮与宗妇接触不多,但基本都认识,以前她跟着姑母身旁,姑母打发过一些向皇帝讨要好处的亲戚。
这其中,最熟悉的当属长公主,丁雪葵的母亲。
再见时身份都大变样了,想来难免有些尴尬,不过这位长公主是明事理之人,也非常清醒。
她是裴氏外嫁女,与丁家育有多个子女,此番梁太后被送去行宫,她跟去照顾了几日就回京了。
长公主有自己的家庭儿女,丁家还有人在朝为官,她不为夫家考虑,也该想想孩子们。
这就是现实。
何况,之前金銮宝殿上那一排陆家人的棺椁,从土里挖出来,摆了数日,触目惊心。
这件事对所有人的震撼太大了,是裴氏对不起陆氏。
即便是身上流着裴氏的血液,也很难恬不知耻的颠倒黑白,枉顾公道。
若哪位宗亲想给裴氏表忠心鸣不平,那也可以,怎么个以死明志,无人在意。
聪明人当然不会如此,当一切无法阻挡的时候,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丁府要办喜事了,那个丁四姑娘婚期在即。
曲凝兮跟她有些过节,没打算送什么贺礼,她成为皇后,丁雪葵都没来看过她。
或许是心中有顾忌,而她同样有顾忌,
打算再过段时间……
用过早膳,陆训庭没有急着离开念仙宫。
黎明天色,漆黑一片,他练了一套剑法才换了龙袍去上朝。
昨晚上较早休息,不至于睡眠不足,且他精力旺盛,看不出任何疲乏。
曲凝兮陪着他在庭院里,鸣恩把佩剑送来了,朔泠如月华,与它的使用者绝配。
陆训庭的剑法行云流水,完全不受地形限制。
念仙宫栽了许多花树,并没有单独一块宽敞的空地,但对他而言足够施展开。
因为是非常实用的一套剑法,不同于一些世家子凑热闹的花里胡哨的招式。
曲凝兮亲眼见识过它的杀伤力,当死士围剿上前,杀招不断,可没有功夫给你挑选环境。
陆训庭的身法飘逸利落,她几乎怀疑,这人生来便是剑客。
倘若他不是生在陆家,没有被这层层恩怨束缚,或许,会是云游世间的洒脱侠士。
练剑不同练舞,但当他们的一举一动高度专注时,似乎也能传导出当事人的某些情感。
他应该是喜欢的,沉浸在招式之中,夹杂不可言说的欢欣,而非迫于自保不得不练。
但陆训庭主动没得选,生来就有责任。
大仇得报之后,也不能把这江山随意托付出去。
去年几场大小天灾,几乎掏空了国库,看似这么多年战后和平,修生养息,但也养出不少国之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