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群人涌进自己的小院,开始清理打扫,三间空房更仿佛顿时换了主人似的。这群人不象只住一天,简直象要住上一两年,每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剑光青森,竟然寒气逼人。
正热闹时,花花过来了。
「好啊,你小子拿大爷开心!」那人眼睛圆瞪,朝后一跳,刷一声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剑来。
「白大夫,晚饭做好了。啊,好热闹啊,」她一眼看见那些马车,诧道:「咦,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花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回来借宿的。」
「当然。」阿东老气横生:「本人祖传秘方,专治天生矮小,吃了东大夫的草药,把你平地拔高三寸。」
白少情因为这班人恐怕与武林四大家族有关联,不大愿接近,转头:「饭已经好了?」
「你这小子是大夫?」那人眼睛怀疑地打量。
「嗯。」
阿东看他模样滑稽,偏偏又喜欢装腔作势,咳嗽两声道:「大夫在这里。」
「那我们去你家吧。」白少情走到门外,扫院子一眼:「这里够乱的。」
大嗓子吆喝着进来的人,却长得十分矮,一双萝卜腿,活象只穿上衣服的胖兔子:「有大夫吗?喂喂,你是不是大夫?」指着白少情。
竟抛下自己的小院任人忙上忙下,自管去花花家吃饭了。
帘子又被掀开。
花花老娘是个爽朗人,笑起来能让屋顶震。今夜有最爱吃的狗肉,花花娘着实夸奖了阿东一番。
白少情蹙眉,今天的客人未免太多了。
「好小子,手艺不错。」花花娘美美喝上一口热汤,咋舌道:「以后有狗肉,要记得叫上大娘。」
「喂!有人吗?是不是有大夫啊!」声若洪钟,好一副大嗓门。
阿东大声应道:「大娘放心,哪里能把大娘忘记呢?」
他挺挺胸膛,刚要反驳,却被人打断了。
「就知道偷鸡摸狗,没出息。」花花斜眼。
「我……我……」阿东脖子涨红起来。
「嘿嘿,花花,你尝一块。」阿东眉开眼笑,夹一块狗肉到花花碗里。
「哼,少林寺是收和尚的。」花花嗤鼻:「你去当和尚,瞧你爷爷不打断你的腿。」
花花哼一声,选了一块好的夹给白少情,笑道:「白大夫,你也吃啊。」
「真的?」阿东眼睛亮,一谈到江湖,他比谁都兴奋,说书先生口里的江湖,有剑,有宝藏,有花不完的银票,还有各种各样的美人。当然,美人他不要,他要花花就行了。阿东摩拳擦掌道:「白大夫,等我赚够银子,就去少林寺拜师学艺。到时候,我风风光光回来请你吃狗肉。」他用眼瞟瞟花花。
「白大夫,你千万别客气,我们都是自己人。」花花娘也殷勤劝着。
「啧啧,你这手打晕狗的功夫,只怕丐帮的人都比不上了。」白少情轻轻道。
白少情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吃饭,点头道:「大娘不要担心,我会喂饱自己的。」
狗悲鸣一声,又昏了过去。
一顿饭下来,尽管没什么山珍海味,却主客尽欢,吃得畅快无比。
阿东立即闭嘴,嘿嘿傻笑起来:「瞧,我又弄了东西孝敬大娘。」被打昏的狗动弹一下,阿东连忙抓起放在门边的棒子,瞧准狗头,力道恰好的敲一下。
白少情掂量着那班人应该已经折腾完了,便告辞回家。
花花一瞪眼:「为什么?」
回到院中,马车上的人果然已经都到房里去了。随从们在院子里,客厅里坐着挨着,有的已经闭上眼睛睡了,有几个还规规矩矩垂手站在院门,似乎是准备晚上主人传唤。
阿东一见花花,脸上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立即去了一半,换上年轻人特有的兴奋,摆手道:「教不得,教不得。」
三间客房,两间都点着灯,一间却漆黑一片。
「怎么不唱了?」花花身上穿着娘刚刚打过补丁的花棉衣进来,看见白少情,露出牙齿笑道:「白大夫,你上次正教到我这呢,快教我下面的。」
白少情自行回房,原打算梳洗后就睡觉,却忽然想到:今天问第三间客房给谁,徐福吞吞吐吐,也不知藏了什么玄机,不如今夜去看看。
白少情唱了一点,很快停下。阿东刚想跳起来鼓掌,厚重的粗布帘子忽然又被人风一样掀起。
人最难克制的,常常是自己的好奇心。
连阿东这从不听曲子的人,也目瞪口呆,安静无声。
他吹熄蜡烛,静静坐在房中,等待片刻,便摸索出房门。
他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笑容一敛,视线移往窗外,对着街上渐渐稀疏的路人,幽幽唱道:「你看薄衬香绵,似仙云轻又软。昔在黄金殿,小步无人见。怜今日酒炉边,携展等闲。你看锁翠勾红,花叶犹自工;不见双跌莹,一只留孤凤;空流落,恨何穷,倾国倾城,幻影成何用?莫对残丝忆旧踪,须信繁华逐晓风。」音色沉稳,唱腔圆正,一股清清幽幽的寂寞孤单,从歌声中隐隐透出,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轻轻卷走。
横天逆日功已练至第四层,他现在可以说在武林中罕见敌手,如果不碰到封龙,怕没有多少人可以为难他。
「白大夫?」
出了房门,翻身上屋顶,悄悄匍匐而行,轻手轻脚揭开屋上瓦盖,朝下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