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出来,什么也看不出来。
天极和地极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两人并肩站在门前,双掌伸出,按在断龙石上,气转丹田。
白少情的心,紧紧缩起来,下沉。
在他们出掌前,通智大师单掌竖在胸前,另一只满是皱纹的掌,已经搭在天极背上。
那株为了他而移栽到总坛的青青垂柳,是否已枯黄?
天毒的掌,按在地极背上。
蝶影?
而天毒的背上,又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掌按上。
银瀑呢?
就像白少情来时的路上,百川汇聚般,无数的掌和背连在一起。
里面可有明月?
小莫不能走动;但也伸出了掌,搭在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背上。
封龙的眸子太深,那深处是无止境的黝黑,他竟瞧不出来。
他只知道,他这份真气虽然渺小,却可以融入到最强大的力量中。
但他看不出来。
屏息的寂静中,一声大吼蓦然爆。「开!」
他深深看着封龙的眼睛,不容自己放过封龙眼神的一丝变化。哪怕封龙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事,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犀利目光。
澎湃的真气,如洪水般涌入天极和地极的双掌,加上他们两人的真气,冲向那块将他们与白少情隔绝的断龙石。
「说你本想把我留给武林;本想让我从此被天下人宠着、捧着;本想让我富有四海,随心所欲。可你现在却后悔了。」白少情一字一顿道:「你不想放我走,不想离开我,你一天瞧不见我的影子,就会辗转反侧,寝食不安。」
「轰!」石粉飞散,一片烟雾弥漫。
白少情黑水银般的眸子深处蓦然一跳,仿佛被这不痛不痒的话刺中了心。但那么一瞬间,他又按捺下来。
使出十成十掌力的众人,个个大汗淋漓,胸膛剧烈起伏,宛如虚脱似的。但他们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飞尘逐渐散开的通道。
「我?」封龙深邃的眼睛盯着他,「我要说什么想说的话。」
烟雾散去一半,被轰掉小半的断龙石出现在眼前,一个小小的开口出现在人们面前。
「你说过——我要让正道人人敬佩你,邪道个个惧怕你。我要天下人都宠着你,捧着你,让你富有四海,随心所欲。」他冷冷地吐字,忽然绷紧俊脸,咬牙,恨恨地问:「你为什么不说你想说的话?」
大家惊喜地对看一眼。个头最小的黄金镖道:「让我看看能不能爬进去。」
滔天的恨意。
他将身子挤入那因为断龙石缺了一块而露出的开口,不一会就消失在**里。
白少情冷静的凝视着封龙。冷静的眸子里,藏着森然恨意。
但不一会,他的脚又从洞口出现了。
他的手仍把玩着空空的酒杯,烈酒已经入肠,腹中的辛辣渐渐散去,散去后,竟是说不出的寒冷。
天毒抓住他的脚踝,把他从洞里小心的拖出来,焦急的问:「怎样?」
白少情不答。
每个人的眼里,都怀着同样的疑问看着他。
封龙问:「记得什么?」
「钻不进去。里面还有一块……不,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块断龙石。」黄金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记得。」白少情忽然道。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听见的,是一连串的轰隆。
石室中藏了太多回忆,让人无法呼吸。
他们终于知道,那抹白的如云的身影,已被深深封闭在这个地宫之中。
他放他飞,看他越飞越高,看他越飞越远,看他淡泊站于颠峰,倾倒众生。
白少情就站在石室入口,听着隆隆的巨响,一块接一块巨大的断龙石从高处坠下。
一切的计划,从三尺刀刺入腰间的那刻,开始。
整个小小的石室都在震动,仿佛随时会倒塌。
封龙沙哑地笑起来,毫不推搪,点头道:「不错,我一直在利用你。」他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