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龙放下酒杯,温柔地审视了白少情片刻。
只有封龙,才会藏着这么让人受不了的热,才会让他受不了地也要跟着燃烧起来。
「你喝了很多。」
连这石室中的空气,也要烧红起来,烧出满室带着汗味和低喘的旖旎。
酒很香,那当然不是泫然不醉翁的独醉江湖,但仍然是好酒,会醉人的好酒。
封龙的掌也是热的,仿佛横天逆日功第九重尽蓄在他的掌心中。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从脚踝慢慢上移。火焰,随着他的掌,在白少情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蔓延。
白少情坐下来。他现,桌边已经东倒西歪了许多酒罐。
「呜!」
「你来了。」他深深看了白少情一眼。「坐。」
最敏感的地方也不能幸免。当火焰席卷而至,似蓦然遭袭般的低声**逸出薄薄的唇,灵魂宛如被一根坚韧的钢丝猛然一抽,抽离了身体,惊惶不安地漂浮到高处,俯瞰眼底下的一片媚色。
他仰着头,潇洒地又饮一杯,似乎这才现白少情。
但这身子,仍被牢牢控制在他人手中。
半眯的眼睛似乎醉了;但若是看清楚点,又能瞧见眼底的一丝清明,仿佛他无论怎么喝,都是不会醉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出去的机关?」封龙的声音飘忽无常,让人捉摸不定,似在很远的天边,却让人能清楚听见他低沉的笑声。
江湖闻名的碧绿剑,被随意地搁在腿边。他慵懒地斜坐着,腰侧倚在桌子边缘,端着玛瑙杯,细细品尝着杯中的佳酿。
白少情挣扎着回头,弯出优美弧度的颈项上青紫斑驳,密密布着汗珠。
那人就坐在桌旁,悠闲地坐着。
氤氲的眸中,映出封龙的笑容。
玛瑙做的酒壶,玛瑙做的杯。
他伤的那么重,他的脸那么苍白,云淡风清的笑容中,怎么可以满是自信、自得?
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他笑得让白少情失了魂魄,笑得让白少情暗自心悸。若以后都看不见这张刚毅的脸,看不见这让人咬牙切齿的笑容,将是何等如在地狱般的煎熬?
一张白玉石的小方桌摆在石室中央,名贵精致,与这个简陋的地方格格不入,却意外地令人感觉亲切。
魂魄已消散,身躯已焚尽,仿佛眸中,只留下了封龙这个淡淡笑容。
很简单的,小小的石室。岩石的壁,深黑色的青苔爬在壁上。
仿佛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的看清楚封龙的笑容。这一个淡淡的笑容后,深深的,苦涩的,欲言又止的渴望。
他的眸子,渐渐倒映出通道出口的一切。
白少情盯着看,不放过封龙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越集中目力,那笑仿佛飘的越远。
亮光越来越大,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只脚踏上前,再提起另一只脚,踏前。
噬吻从颈项转战至圆润洁白的肩膀,如暴雨狂风,铺天盖地。
他笃定地在黑暗中前进着,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透出一点亮光。
熟悉的眼耳鼻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被烫热舌头舔吮的感觉,似在百年之前,已烙了印。
像茫然在荒漠上闲荡了半世的旅人,总于明白了日从东起,而日落后,会有月儿相伴。
白少情叹。叹也无济于事。心碎了,身子也快化了,势如燎原下,热辣辣的痛楚和火热,冲进身体来。
只有此刻,说不出的平静。
被骤然充实的感觉很痛,痛得白少情几乎蜷缩起来。
他很清楚,他的表情总是冷漠,或平静无波;但他的心总是怦怦乱跳的,或常常紧绷着,像要断掉的弦。
狂热的痛席卷至每一个毛孔,白少情紧锁着眉,紧咬的唇边却逸出一丝安心。
他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平静。
在他身后的是封龙,紧紧搂着他,狠狠吻着他。拥有他的,是封龙。
他一点也不害怕,他根本不害怕。甚至,还有点享受此刻的黑暗。
顶天立地,不可一世,江湖上唯一的封龙。
白少情在漆黑的通道中平稳地走着。
这样的人,怎会把自己藏在一个没有出路的石室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