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脸天极很熟悉,但那表情却使天极感到很陌生。天极和他同门三十多年,却没有见过精明干练的师弟,有这种迷迷糊糊,几乎奔跑着却又快睡着的表情。
封龙浅笑,「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三件事。第一,司马繁不好惹,他已经收拾了向冷红,杀了司马天,极有可能获得司马家的全力支持。」
「师弟!」天极纵身向前探手。
白少情问:「你来干什么?」
一双手却忽然从天极身后伸过来。
「怎么?」封龙问:「不问我的来意?」
那手伸出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天极听见了身后的风声,本能地就势一移。但这么一移,那手也立即向左侧一移,像早就算好天极会动似的。一抓,刚好扣住天极的后颈;再一扯,天极向后连退五、六步。
看他唇角微扬,勾去三魂七魄的笑。
就在这五、六步间,本该被天极接住的同门师弟已轰然倒在地上「你——」天极愤然回头,怒视司马繁,「你这是干什么?」
看他一抬手,优雅不失豪气地饮。
司马繁不疾不徐道:「救你。」
看那人的眼,那人的鼻,那人深邃如初的瞳。
「救我?」
本欲拔剑,手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他只能怔怔地看。
「地极道长中了毒。」司马繁到:「可以传给别人的毒。」
怔怔看着他,身子仿佛飘了起来,霎时魂魄飞了,散作流星,化作漫天蝶影,落入瀑布下一池柔情。
天极转头。
青闪、蓝巾、碧绦剑——封龙。
地极摔在地上。他的武功向来很好,好到不可能摔倒,但他现在躺在地上。
白少情抬眸。当年赫赫有名、受天下景仰,今日臭名昭著,武林无人不欲杀之的人,就在面前。
他不但躺着,而且闭上了眼睛,像在熟睡。
「何止。我还知道他一剑杀了向冷红,一掌取了司马天的性命。」
一个刚刚才踉踉跄跄跑来的人,不可能这样睡着。
「你知道司马繁要来?」
天极半跪在地极身旁,「我看不出他中了毒。」他是江湖老手,江湖老手的基本条件,就是对毒药有不错的认识。
白少情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另一条腿跨了进去。
「这是一种很少见的毒药。」
「见过司马繁了?」低沉悦耳的笑声令人听了,就不禁揣测起声音主人的样貌。而那大模大样坐在白少情的椅上,喝着白少情茶水的男人,沉稳气质再配上这嗓音,谁家女儿不为之倾倒?
连江湖老手都看不出的毒药,当然是很少见的毒药。
死一般的沉静中,传来一阵非常好听的笑声。
方牧生问:「这是什么毒药?」
屋中没有呼吸声,死一般的沉静。
司马繁原本一直在微笑——他的脸上总是保持着微笑,但又和白少情的微笑截然不同,少了一分妩媚,多了一分从容。这时候,他的脸却凝重了起来,「这毒药的名字,叫淋漓。」
像石像一样,每一根毛都是雕出来的,没有呼吸,眼皮也不眨。通常,人只有在遇见毒蛇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这个时候,毒蛇都离得很近。
「淋漓?淋漓尽致的淋漓?」
不是愣住。愣住是有点迷糊的;可白少情非常清醒,而且从看见的第一秒开始就非常清醒。所以,他只是僵住了。
「不,淋漓尽致的淋,」司马繁侧颈,看向厢房另一侧,「宋香漓的漓。」
闷闷不乐地推开房门,刚跨入一只脚,白少情便僵住了。
白少情的脸色,此刻像纸一样苍白。从他看清楚地极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眼前一花,白少情的身影已闪入他独居的内院。
宋香漓,除了白家的夫人外,没有那个武林名人叫宋香漓。
白少情回到院落,小莫早到了,跳起来喊到:「到哪去了?不会私下比武去了吧?那司马繁的武功厉害吗?」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本还想开口,被晓杰从旁扯了扯衣袖,这才现白少情脸色阴沉。
而这里除了白少情外,没有谁能和白家扯上关系。
司马繁远远看他离去,唇角勾起邪笑。
白少情除了承受众人的目光外,还必须解释。
「你知道就好。」白少情道:「彼此心照不宣。」转身看了司马繁一眼,几个起落,纵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