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不信。”池鱼勾唇,眼神恍惚了一阵,变得坚定:“他定然是想赶我走,所以编出这么个理由来,听着都觉得荒谬。”
半个时辰前?池鱼傻眼了:“不可能啊,我一直在下头等他,他若是走了,我怎么会没瞧见?”
要是心里当真有深爱得不得了的人,怎么可能忘记,又怎么可能同她有那么多纠缠?
伙计想了想,道:“那位贵人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沈知白失笑,摇头垂眸:“你想得开就好。”
然而,二楼的隔间早就空了,几杯茶都已经凉得沁人,池鱼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抓了个伙计来问:“刚刚在这儿的白人呢?”
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决定了要留住这个人,就早做好了被他那张锋利的嘴攻击的准备了。给自己打了打气,池鱼暗暗握拳,来日方长!
“好。”池鱼笑眯眯地同他一起上楼。
叶凛城被释放出了大牢,叼着草根爬上主院的墙头的时候,就看见沈故渊白着脸披着衣裳坐在院子里走神。
“三皇叔也在?”沈知白道:“那我便去问个安吧。”
这个模样倒是头一次见,叶凛城挑眉,跳下去左右看了看:“池鱼呢?”
捏手屈膝,池鱼道:“我随师父来的,现在也该回去了。”
沈故渊回神,皱眉看他一眼,道:“有事出去了。”
微微一顿,她回头,就见一身青白宽袖雪衫的沈知白站在不远处,有些惊讶地道:“你怎的也在这里?”
“那你这是干什么?”叶凛城哼笑:“苦肉计也没人看啊。”
“池鱼。”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沈故渊沉默不语。
才不要咧,池鱼鼓嘴,抬脚就要跨进琴坊。
他昨晚的噩梦太疼了,疼得他今日起来心神不宁。
然而,现实残酷得如冬天没有火炉的仁善王府主屋,把她一颗心冷得哇凉哇凉的——别说被惊到了,他连个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没有就算了,现在还不下来找她,难不成她要灰溜溜的一个人回王府?
“沈羲。”看不清脸的女子抱着啼哭的婴儿,哽咽着问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她的计划是很美好的,准备了花瓣也准备了焦尾琴,将这么久以来一直藏着偷练的琴艺一股脑全抖出来了,为的就是能让沈故渊大吃一惊,顺便看看她这个昔日里不成器的小丫头,如今也是小有所成。
那语气太悲伤了,震得他心口一阵阵地疼。伸手想去抓,那影子却越来越远,远到尽头,一片血红色。
池鱼等啊等,都看见宛央跟着忠亲王走了,也没见着自家师父下楼来,眼瞧着天色都要晚了,池鱼深吸一口气,提起裙子就打算自己上楼去找人。
“玉儿!”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喊,他的五脏六腑倒是跟着疼,像要纠在一起搅碎一般。
她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想过去跟她说两句话,可碍于前头的忠亲王,宛央还是忍了,乖乖地跟着忠亲王上了马车。
天地一片雪色,茫茫无涯,穿着盔甲的人跪在雪地里,捡起一枚红色的香囊。
纳闷地走出琴坊,宛央抬头就看见了池鱼郡主,她避开了人群躲在旁边的小巷子口,很是沮丧地瞅着琴坊,脚尖在地上划啊划的,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我不会放你走的……不管你去哪里,你生,我追你踏遍这山河,你死,我随你堕入那黄泉!天上地下,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
忠亲王笑眯眯地就带着宛央下楼了,宛央一步三回头,就见三王爷微微转了身子,一双凤眼扫向窗户的方向,脸上无悲无喜。
……
“有劳。”沈故渊颔。
揉了揉眉心,沈故渊觉得,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个沈羲,跟他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他一个旁观者,断然不会那么痛。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噩梦给解开,日夜困扰,实在很恼人。
忠亲王听着这话倒是乐呵,笑着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静王爷最近可为小侯爷的婚事操碎了心,如此一来,我倒是能给他传个喜讯去。”
“喂,你哑巴啦?”叶凛城道:“脸色这么差就进屋去歇着啊,在这儿吹什么寒风?”
怎么会这样呢?宛央想不明白了,郡主说三王爷不喜人闹腾,不喜人在他面前晃,也不喜女人进主屋。可她在仁善王府这几日,分明瞧见郡主经常在他面前闹腾,经常在他面前晃,也经常……在主屋里歇息。她还以为,三王爷对郡主是不一样的,甚至说是有些情愫的。可怎么一转眼,他便要商量她和别人的婚事了?
斜他一眼,沈故渊冷声道:“多管闲事,你若是再在我眼前晃,我不介意把你送回大牢。”
沈故渊神色自如,眼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一张脸俊朗得不近人情。
叶凛城立马跳开,撇嘴道:“不识好人心!”然后就进了侧堂里去。
旁边低着头的宛央愣了愣,有点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沈故渊安静地等着,直到郑嬷嬷从外院回来,他才起身拦去了人面前,一双眼阴鸷地道:“你以为你们瞒得死紧,我就当真不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