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她欠沈知白的,所以他说,那等你不欠他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微微挑眉,沈故渊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心口绞痛,池鱼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睁大眼呆呆地低头,手里还躺着红色的香囊和泥烤的“卍”字。
“谁管你记不记得?!”有些急了,池鱼恨声道:“我要回去歇息,累了!”
“他让我来找他的……”她低声喃喃:“他说让我来找,结果又找不到,他骗我……最后他还是骗了我……”
沈故渊走到她身侧,轻笑着开口:“这个地方我也记得。”
郑嬷嬷皱眉看着她。
看着眼前这府邸,池鱼眯了眯眼。
“怎么会这样呢,他那么厉害,从前就那么厉害,如今是神仙了,怎么可能会死?”
然而,就跟撞了邪似的,分明走的是出城的路,走着走着前头就突然出现了仁善王府。
“他不是这么高尚的人,他一向很自私的,只要能将我留在身边,他不择手段的……”
摇摇头,她打算回月老庙了。
“眼下我可以来找他了,他怎么又不要我了……”
池鱼觉得这人在瞎掰,她与他在悲悯王府的时候,他总冷着脸,脾气不好又暴躁,哪里有一丝半点喜欢她的样子?
“他总是丢下我,好多好多次了,总是把我丢开,好像只有他的心是心,我的心是石头一样……”
“我也不知道。”沈故渊轻笑:“命运这东西,谁说得清楚呢。”
“他不会心疼我吗?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吗?”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画面,池鱼心口紧了紧,皱眉道:“听你这么说,那人怎么值得你喜欢。”
捏紧手里的东西,池鱼小声地碎碎念,越念捏得越紧,眼里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涌出来。
“一个挺麻烦的人。”眼波流转,沈故渊颇为怀念地道:“她总是遇见麻烦和危险,每次都吓得小脸白,我就在暗处看着,等到她实在危险的时候,再出去救她一把。”
郑嬷嬷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了,低下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逝者已矣,你百年之后也会归于尘土,不必太执着。”
她很不想跟他聊天,但这句话实在叫她好奇,忍不住就问:“谁啊?”
池鱼抬头看她,呆呆地道:“人都会归于尘土,可我若不执着,为何要活这一遭?”
池鱼:“……”
郑嬷嬷一噎,无言以对。
“认识。”沈故渊颔:“我曾在这里,喜欢过一个人。”
池鱼在梅林里坐了很久,久得郑嬷嬷都没了耐心,转身离开了。
心里有点虚,池鱼抿唇,装傻似的问:“你认识这里吗?”
太阳升起又落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池鱼总算意识到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沈故渊的人了,终于是捏着手里的东西,嚎啕大哭了出来。
看了那牌匾都没有了的府邸一眼,池鱼皱眉就扭头想走,却现沈故渊站在后头静静地看着她。
人的一辈子真的很短,但能经历的爱恨实在太多,最学不会的就是放下。她不可能放得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得下。
池鱼乐了,就跟溜猫逗狗似的,一路带着他瞎转悠。只是,转着转着,不知为什么就转到了废弃的悲悯王府。
梅林之外,沈知白安静地站着,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人却是已经精神了不少。
池鱼去了街上,大步往前走着,背后的沈故渊没走两步就被一群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也没回头,蹦蹦跳跳地就继续走。后头的人艰难地越过人群,跑了几步才又跟上她。
风吹起他的白狐斗篷,他远远看着那头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心口闷疼。
沈故渊跟在她身后,偶尔伸手扶一把她站不稳的身子,亦步亦趋。
在他醒来的时候,沈故渊半跪在他的床边,伸手撑着床弦,嘴里有大口大口的血喷涌出来。鲜血落在地上,染红好大一片。
玩心顿起,池鱼走出了月老庙,在山间胡乱上蹿下跳。
他吓着了,连忙起身问:“你怎么了?”
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她在月老庙里来回兜圈,背后这人难得地没有不耐烦,就一步步地踩着她的脚印跟着。
沈故渊神色平静地抹着嘴角,见血抹不干净,便由它流,然后低笑一声对他道:“我可能要走了。”
池鱼挑眉,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想了想,还是转身跨出门。
“去哪里?”莫名有点心慌,沈知白伸手就抓住他的衣裳。
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静亲王府。”
红艳艳的衣裳,上头湿润血腥,惊得他瞪大了眼。
他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跟你去。”
“往后……宁池鱼要交给你照顾了。”没有回答他,他自顾自地道:“她欠了你情债,我用我的命还给你。下辈子,她是我的,与你无关。”
沈故渊松开了她,池鱼立马收敛了表情,变回一张麻木的脸。
沈知白大震,伸手想去扶住他,然而沈故渊的身子却如烟雾一般,慢慢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