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有怪你。”池鱼道:“只不过你救我不是为了我,而是有你自己的目的,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又何必说得像我欠了你一条命似的?”
“还是说您想通了,觉得池鱼姑娘很可爱,想和她成一段姻缘?”郑嬷嬷低笑:“若是后头这种,老身可以帮忙。若是前头那种,主子您法力无边,自己看着办即可。”
一句话把沈故渊噎得心口一沉,眼里黑气顿生:“不救?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深深地皱眉,沈故渊道:“人神不可相恋,你知道你自己在撮合什么吗?”
然而,宁池鱼连看画的心情也没有,沉声道:“你大可以不救。”
“我知道。”郑嬷嬷笑了笑:“但您又知道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一头白没有恢复原状,还是三丈长,但长而不乱,如瀑布似的从断桥边垂了下去,云纹宽袖红袍拢在身上,衣摆也很是宽大。旁边有枯叶落下来,从他恼怒的眉眼间飘落悬崖,美得像一幅画。
沈故渊眯眼,他想要什么他自己难道还不知道不成?他想重返月宫,想继续当逍遥自在的神仙,想接好老头子的位子,替他好好牵红线。
“没什么不对?”心里无名火起,沈故渊道:“你要是没什么不对,怎么就又要死了,还得我来救?”
至于宁池鱼,可能是因为他在人间,感染了人的情感,所以,有那么一点,就一丁点在意她。
池鱼一顿,没回头,低声道:“我来送送故人,没什么不对。”
而这一丁点,还多数都是郑嬷嬷的药捣的鬼。她是他第一个女人,肌肤相亲,就算是恨意滔天,他也没能忍住,沉迷于她的身子,差点不想离开。
“喂!”竟然被她给漠视了,沈故渊很是不爽,低斥道:“你聋了还是哑了?”
这跟凡尘间痴男怨女们的情况可不一样,压根不是喜爱,只是对欢好的迷恋罢了。
池鱼没应他,裹了裹衣裳,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腿上有力气了,起身就走。
“你不帮忙便算了。”沈故渊转身回屋:“别再插手也好。”
沈故渊不耐烦地道:“还有人千里迢迢赶着过来送死的?”
说罢,关上门。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的很棒,池鱼挣开了沈故渊的手,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心有余悸。
主屋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是长案上的观音像被宁池鱼撤走了,她还没来得及补上个新的摆件,看起来空空落落的。旁边的台子上放着个粗糙的、泥捏的错别“卍”字,上头一根红绳,弯弯扭扭地从台子边缘垂下来。香炉里没有点香,四周都隐隐还有一股子药香没散。
上头的人一声冷哼,接着四周一晃,她瞬间就站在了悬崖上的断桥边。
沈故渊想,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不仅可以控制人,连神仙也不放过。
咽了口唾沫,池鱼别开脸没看他,低声道:“多谢了,把我拉上去吧。”
这样的环境里,他肯定是睡不好觉。左思右想,等到天黑,还是偷偷溜了出去。
“你当真想摔死,我就成全你。”沈故渊淡淡地道:“反正你死了,我身上的债也就了了,少个麻烦。”
宅院里。
她下意识地就挣扎了一下。
池鱼打了个呵欠,看着面前的叶凛城问:“你还不回房休息?”
失重的感觉陡然消失,池鱼惊愕地抬眼,就看见沈故渊那似嘲非嘲的眼神,像一根刺,刺得人心里生疼。
叶凛城挑眉,凑近她,轻佻地道:“你我好歹马上就是夫妻了,不同床共枕相互了解,到时候拿什么骗人?”
风停止了,有人修长的手指伸到她面前,将她的手拉住。
池鱼一脚就将他踹下了床:“别说这些没用的,休想靠近我。”
然而,坠落的度不知怎的就慢了下来,池鱼睁大眼,感觉四周飞移动着的光影都变得清晰起来。她看见了悬崖边上长着的野草,草丛里开了一朵小花。也看见了旁边崖壁上长出来的树,树枝上还有一个鸟窝。
“嗳,这还不相信?”叶凛城倔强地又爬上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信不信那三王爷现在就在咱们房顶?”
池鱼想,她终于出现幻觉了,能在幻觉里见他最后一面,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浑身一凛,池鱼僵硬了身子。
三丈长的白宛然如龙,一袭红袍烈烈,铺天盖地。那人衣裳上的云纹精致非常,眉眼也依旧惊人摄魄,朝她飞来的度很快,比上一次快得多。
叶凛城立马伺机将她压在床上,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真香!”
同样熟悉的是,她看着的方向,出现了一个人。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池鱼却不敢有什么抵触,任由他压着自个儿,大气也不敢出。
坠落的度越来越快,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整个人如破碎的风筝,面朝上,乌散,衣裳被风撕扯,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遗珠阁。这种被死亡包裹着的感觉,当真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