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沈羲摇头,闭眼道:“是我怕你走慢了,我就会忍不住把人抢回来。”
“嘿嘿。”宁微玉伸手给他捏肩:“谁让您平时总板着个脸啊,又喜怒无常的,就算是我也摸不清您的心思,难免多想。”
宁微玉从来不知道他有多爱她,在她眼里的自己,冷漠无情,以江山为重,只把她当个玩物。她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心情,永远也不会觉得,他比白若更爱她。
白她一眼,他轻哼:“先前是谁总嘀咕我待人不好的?眼下口风倒是转得快。”
这年冬天的雪可真冷啊,他手里的弓箭差点就要拉不开,看着她的背影,心口疼得无法呼吸。
“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侧,宁微玉眼睛亮亮地道:“您对我可真好!”
还真是……连回头一下都不肯。
沈羲点头:“这无妨,等会我让他们拿给你。”
……
宁微玉比划了一下:“白家那个嫁进宁家的姑娘,也就是我的弟媳妇,说想进宫来拜望我。然而她不是命妇,只能问您要个恩赏。”
“沈公子,你现在这样对我,以后说不定会后悔哦。”她眨着眼,背着手朝他道:“我这般灵巧可爱的姑娘,你以后一定会爱惨了。”
“什么?”他侧头。
“没羞没臊!”他皱眉:“谁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罢了。”宁微玉别开头道:“不跟你说这些了,我还想跟你要个手谕。”
皱了皱鼻子,宁微玉泄气地道:“那这也太不公平了,一直是我喜欢你,你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唯一能让他操心的,只有面前这个笨蛋。
“哼。”
沈羲挑眉,后宫之中的人都是外头的官员亦或是别国硬塞进来的,死活他管不着也不想管。皇后能惹事,自然也有法子能处理好,压根用不着他操心。
……
小脸一皱,宁微玉问:“您这是要包庇皇后啊?”
箭尖微颤,沈羲红着眼看着那抹红影,咬咬牙,终于是将箭射了出去。
想是这么想,他嘴里却说:“皇后偶尔小气,整体来说也算识大体,你别去管她就是。”
雪地里开了一朵的红色的花,那是他回京之后梦里的常客。
沈羲轻笑,这宫里任何人都是不敢来招惹她的,他一向将她连人带宫殿护得滴水不漏,因为她这笨脑袋,若当真放出去与别人争斗,怕是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后来叛乱平定了,他却被京中文人口诛笔伐,说为了江山社稷,不惜杀了自己的宠妃,以求得各路王爷勤王。更有不少诗文怜惜红颜薄命,感叹帝王无情。
“听闻皇后看不顺眼新进宫的昭仪,找着由头把人家打了个半死,那昭仪也是个性子烈的,留下血书直接投湖了,宫里人人都在猜您会怎样处置皇后。”宁微玉咋舌:“咱们的皇后娘娘脾气可真是不好啊,半点没有当年的温柔之感了。不过幸好,她从来不来招惹我。”
只有在玉清殿里伺候的宫人才知道,那位年少打天下,如今坐拥江山的帝王,常常是一个人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呆。他也用膳,也睡觉,也改奏折。但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却以肉眼看得见的度消瘦了下去。
“哦?”他看着她:“有什么趣事吗?”
小皇子还没满一岁,帝王便将他封做了太子,指派了朝中五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教导养护。
宁微玉点头,跟着他在软榻上坐下,抱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最近宫里可热闹了,我躺着也有人来跟我说外头的事情,所以怎么也不会无聊。”
宫里没了宁贵妃,朝中再没有人对他有异议,只是……就连赵福,也再没办法跟他多说一句除了政事之外的话。
“这两日有些忙。”伸手牵着她进去,沈羲问:“你可调养好身子了?”
梁音知道沈羲为什么变成这样,她再不甘心,再恼恨,也终究是有些心疼他。
他低头,看见她那双含怒带嗔的眼,心突然就柔软了下来。
“早知道,就留下她了。”梁音哽咽:“至少您还能好端端的。”
沉重的宫门打开,有一抹红色的影子扑过来,欣喜地道:“你可算来了,我有两日没见着你了!”
留下宁微玉吗?沈羲低笑,摇了摇头。
要思量吗?沈羲冷笑,转身往后宫走。
他留不住她,哪怕当初没有让她走,而是让她继续呆在宫里,也只会落得和现在的自己一个模样。
“为父不会害你。”沈湳皱眉:“你最好仔细思量。”
他舍不得,他心疼。
心口猛地一跳,沈羲皱眉抬头,目光里带了狠戾之气,看得沈湳一惊。
“鞍山有叛乱。”赵福道:“兴许是之前的余孽,微臣一早就说过了,斩草要除根……”
“你看得明白吗?”沈湳痛心疾地道:“你所在的位置是由不得你任性而为的,你以为你是爱她,可宁微玉早晚会被你这份爱给害死!等有一日皇城遭难,六军不,你以为会是谁被推出去血祭?”
“朕亲自去一趟。”沈羲站起了身子。
触目惊心。
御驾亲征就为了一小窝贼寇?朝中没一个人能理解,但皇后却三跪九叩,请得沈湳同意,又说服了朝中文武百官。
他脾气不好,朝中很多折子不敢往他那儿递,便都递来了沈湳这里。打开一本,写的就是宁氏误国,已引民愤,万民游街要求废黜妖妃,然而被衙门镇压,死伤过百。
离开皇宫的前几日,沈羲总算是有个人样了,先去给沈湳行了礼,然后去抱了抱小太子,眼神温柔地吩咐宫人好生照顾。宫人呆呆地应着,听着他的语气,却莫名其妙地落下泪来。
身子震了震,沈羲皱眉,低头捡了折子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