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池鱼笑着伸手爬上他的背。
池鱼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裙摆上的花纹,打趣似的道:“上一回师父还极力阻拦,想必是没有嫁师父想让我嫁的人,不是因为别的。如今这场婚事,是师父亲手指的,自然看什么都顺眼。”
沈故渊的背还是这么宽阔可靠,趴在上头令人格外安心。池鱼抓着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道:“最后这一段路,还是得师父您来送完。”
然而,她却不是他的新娘。
沈故渊没吭声,走得很是平缓。
窗户开着,半寒不暖的春风从外头吹进来,带了几片花瓣。窗户里头一对红衣的人相对而立,颜色和谐得很。
池鱼咧嘴笑了笑,道:“等您回去之后,不管生什么事,不管您会不会后悔,反正我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傻了。”
“我随便走走,顺道来看看你。”他上下扫她两眼,道:“这套喜服倒是不错。”
“我知道。”声音从他背上传来微微的震动:“你傻一次就够了,总不能傻一辈子。”
沈弃淮的罪名一早该定下了,但由于很多人看重那不死药,故而要判他死罪还真是有不少人阻拦,沈故渊最近就在为这件事力排众议,去玉清殿开会都开了几趟了。
池鱼笑出了声,有盖头遮着,随便怎么掉眼泪,也不会有人看见。
“师父啊,吓我一跳。”池鱼别开头,继续去照镜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两日不是忙着给沈弃淮定罪吗?”
泪珠落在他背上,被那红色的锦缎给吸收了进去,红色变深了些。池鱼不敢再出声,生怕被他听出一丁点儿不自然来。
池鱼一愣,回头看过去,就见沈故渊一身红袍,神色复杂地睨着她。
这一段路也就是前庭到门口,十丈的距离而已,然而,沈故渊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喜娘在旁边看着,想催也不敢开口,只能捏着帕子等着,等两人到了门口,立马扶下新娘子就要塞进轿子里。
然而,刚走到半路,门就被人推开了。
池鱼双脚落地的时候,觉得心里彻底空了,什么也不剩。笑了笑,转身就想走。
苏铭颔,恭敬地退了出去,池鱼便起身,一件件地换上喜服,披散着头准备去铜镜前看一看。
然而,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嗯,挺好的。”她道:“我试试尺寸。”
沈知白在门口迎亲,本是要伸手扶池鱼的,冷不防见沈故渊伸手拉住她,挑了挑眉。
回过神,池鱼扯过那喜服看了看,龙凤呈祥的花纹,瞧着倒是大气。
自知失态,沈故渊抓着池鱼的手腕,缓缓递到了沈知白的手里。
“池鱼姑娘。”苏铭敲门进来,捧着喜服给她:“刚做好的,主子说让您先过目。”
“三皇叔这是不放心么?”沈知白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除了您,没人能让她哭。”
还真是好的不留留坏的。
“嗯。”沈故渊垂眸,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睨着沈知白抓紧了池鱼的手,低声道:“再见。”
又做噩梦了,这难不成是沈故渊留给她最后的礼物,把做噩梦这个习惯传染给了她?
沈知白手上一紧,侧头看向那盖着盖头的人,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微微屈膝,像是在行礼告别。
池鱼在侧堂里午休,额头上冷汗涔涔,挣扎着睁开眼,眼里满是惊慌。
“不跟他说点什么吗?”沈知白低声问。
听着这些,沈知白勾唇,抬眼看着窗外,安心地等着。
池鱼摇了摇头,转身,扶着他的手进了花轿。
婚事定在春分之日,他与池鱼暂时是不能相见了,不过叶凛城倒是时常传来消息,说池鱼被婚前要学的规矩折腾得死去活来,可怜极了。
沈故渊后退一步让开路,那轿子便抬了起来,跟在新郎官的马后头,和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往静亲王府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知白觉得叶凛城其实不是个目不识丁的江湖人,而是个看破人世的高僧。
“恭喜恭喜啊。”
“要有什么感觉?”叶凛城笑道:“老子现在这样挺好的,与她没什么承诺,也没谁欠谁,有事做就出去十几天,回来的时候照样跟她聊几句有的没的,日子挺舒心。你们都很在意得失,但老子不在意,老子从未得到过,半点也不害怕失去。”
“三王爷无儿无女,这也算是嫁了一次女儿。”
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沈知白问:“你心里就没半点感觉吗?”
“走,跟去看看。”
叶凛城拍拍他的肩膀,低笑道:“兄弟,老子和你做过同样的事情,并且不觉得亏心,反而觉得很满意。”
四周很热闹,沈故渊站在原地看着那队伍里的花轿顶子,眼里最后一点春花秋草也被寒风吹了个干净。
“我是不是有点自私?”遇见叶凛城的时候,他问了这么一句,低声喃喃道:“明知道她其实不是心甘情愿的,为了想和她在一起,也装聋作哑地要成这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