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夫人终究是心善的人,虽然对当年的事颇为生气,但见袁涵雪悲苦,也忍不住心软,“罢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休要再提。”
袁涵雪站起来屈膝行礼,满脸泪痕,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阿雪所嫁非人,经过这些年的折磨已经知错了,如今阿雪得以成功和离,只想弥补以前的过错,这次听闻子风表弟即将成婚,特地前来祝贺,只望以后能够常常走动,不要因为当年的事生了嫌隙。”
舜音不解,袁涵雪是大房夫人的外甥女,跟二房的儿子有何关系袁涵雪前来祝贺便罢了,可墨子风和花明疏的婚期在一个月之后,她为何要这么早过来道贺
冯二夫人撇了撇嘴,气得直翻白眼,“说的好听,谁不知道表姑娘嫁了一个无耻之徒,婚后不但掏光了你的嫁妆,还经常毒打你,逼的你不得不跟他和离,可和离后他还不放过你,经常到你娘家府上要钱,你不要以为江城离京城远就能信口胡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看你前来祝贺是假,来暂避风头才是真的。”
袁涵雪脸色比纸还白,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冯二夫人说话会如此直白,竟然直接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一点情面也不留。
她心思转动,别无他法,只能哭道“我那前相公的确是个浑人,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大家同为女子,您又何必为难我呢”
冯二夫人又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风凉话,“你表姨跟你也同为女人,当时醉白病重,她本就痛苦不堪,天天以泪洗面,你却在这个时候送来退婚书,你当时可有想过不要为难她亏你还是她的外甥女,没有人比你心更狠了。”
袁涵雪自知理亏,但当时她以为墨醉白这一生都毁了,那时正好她前夫上门提亲,她担心错过了好姻缘,急着答应下来,才不得不在那个时候退亲的。
袁涵雪不敢说出实情,只能含泪继续哭着,“大夫人是我的亲姨母,我怎么会不心疼她可是我当时被后娘关在家中,她根本不允许我前来探望,还把我的信物骗了过去,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等我了解情况的时候,已经被他们逼得上了花轿,后来还嫁给了那样一个蠢男人。”
她看了舜音一眼,哭得更加伤心,全身颤抖,“我与表哥自小就定下婚约,感情深厚,如果让我来选,我怎么可能会愿意嫁给那个蠢男人”
舜音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袁涵雪明知道她是墨醉白的娘子,竟然还在她面前不断说着她与墨醉白以往的感情,都像是在故意挑衅她一样。
冯二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你说我们就要信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袁涵雪柔柔道“阿雪句句属实,绝无假话,不然哪里还敢登门。”
她撸起袖子,上面全是青紫的痕迹,还有许多疤痕,一看就是陈年旧伤,应该是被他相公毒打所至,“当年退婚一事是阿雪做错了,可阿雪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请二夫人不要再跟我计较了。”
袁涵雪以前经常来墨府走动,算是墨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姑娘,墨老夫人忍不住心软起来,叹了一口气,“大家都少说两句吧,阿雪你尽管先住下来,府里不差你那一口饭吃,一切等你那前相公冷静下来再说。”
袁涵雪盈盈拜下,眼泪成串的滚落,“多谢老夫人,阿雪感激涕零。”
舜音冷眼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袁涵雪毕竟是她婆母的外甥女,现在婆母不在府中,不知道她态度如何,他们先帮忙好好招待也不为过。
门口传来脚步声,墨醉白一袭皓白锦袍走进来,身材颀长,气质矜贵冷淡,整个人自带一股清风,干净又明亮。
袁涵雪眼眸含泪,偷偷打量着墨醉白,脸颊激动得红了红,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墨醉白身上的气质变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身处高位久了,周身气质自然变得凛冽不容侵犯,不再像之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表哥,反而多了几分锐气的棱角,竟让她有几分怦然心动。
她跟墨醉白有婚约的时候,墨醉白除了是墨家嫡子外,再无任何功名,还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所以墨醉白受伤的噩耗传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撇清关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墨醉白伤好之后竟然扶摇直上,一跃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九千岁,权势在握,令她只能仰望。
这两年来,墨醉白风光无限,街头巷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她却是苦不堪言,婚后饱受折磨,每当她在夜深人静痛哭时,都忍不住想起表哥以前对她的好来,相比起表哥对她的温柔,她嫁的男人简直一无是处,这一切都令她悔不当初。
袁涵雪目光灼灼的看着墨醉白,眼中不自觉升起一丝希望,在她看来,墨醉白在得知她过来后,如此急迫的赶过来,定然是心里还有她。
袁涵雪觉得墨醉白是为她而来,却不知墨醉白得知消息之后是怕舜音误会,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墨醉白给墨老夫人行了一礼,赶紧走至舜音身边,紧张地看她。
舜音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看到的角度偷偷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表妹远道而来,你还不快去打声招呼。”
墨醉白哪里敢真的去打招呼,微微颔便当做是打招呼,连头都没抬一下。
袁涵雪却眼含泪光的看着他,眼中是道不尽的情意,声音柔柔道“表哥,你这些年还好吗身子可大好了阿雪一直想要进京看你,可却身不由己,如今才终于有机会跟你见上一面,你我当年误会良多,你可还责怪阿雪阿雪当年也是被逼无奈,这些年心中一直愧疚难安,你就原谅阿雪吧。”
墨醉白一句话没说,袁涵雪已经一连串说了一堆,每一句都含着无尽的遗憾,带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屋子里众人面色各异,舜音轻轻攥了攥手里的绣帕,目光在袁涵雪含泪的眼眸上滑过,微微皱了皱眉。
墨醉白自认为没有资格替原身原谅,只未置可否道“过去的事早已过去,你既然远道而来,我们自当好好招待,但是以前种种我都已经忘了,也希望你不要再提。”
袁涵雪低低哭了两声,心中却有些开心,墨醉白不肯原谅她,就说明心中还埋怨她,那就代表他心里还有她。
她已经嫁过一次人,知道男人就算长得再好,也不如荣华富贵重要,墨醉白虽然已经毁了容貌,还身有隐疾,但他能护她周全,还可以避免让她再被前夫骚扰,她现在已经嫁过一次,还没有了嫁妆,如果能嫁给墨醉白做个侧室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墨醉白可以给她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这才是她现在最想要的。
舜音默默看着墨醉白和袁涵雪的一举一动,心中虽然明白有未婚妻的是以前的墨醉白,现在的墨醉白跟袁涵雪没有任何关系,但留意到大家暧昧打量他们的神色,还有袁涵雪看向墨醉白时脉脉含情的目光,她还是觉得全身别扭。
舜音不动声色的站起身,一脚踩在墨醉白的脚上,然后抬头看向墨醉白吃痛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夫君,你可疼”
墨醉白强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娘子踩的,就算疼我也甘之如饴。”
舜音嗔了他一眼,抚了抚鬓边的头,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缓慢地移开了脚。
袁涵雪皱眉看着他们,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她来前早就打听过了,知道长孙舜音殿前选婿的事,她觉得墨醉白受伤后这副样子,不可能有女子真的喜爱他,长孙舜音之所以选他,定然是为了荣华富贵。
可她今日看到舜音出众的长相,心里却不由打起鼓来,这样一位长相漂亮,又出身名门大户的女子,就算不嫁给墨醉白,应该也能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长孙舜音为何非要选择墨醉白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墨醉白,才嫁给他
袁涵雪心里忍不住懊恼后悔,当年明明滔天的富贵就是她手里,她竟然把这份富贵白白放走了,几乎是拱手让给了舜音,如果她不取消婚约,哪里还轮得到长孙舜音来选婿,她想起这些年的苦楚和心酸,看舜音就俞妒忌起来。
可她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万万不敢把这份情绪表露出来,只能委委屈屈的啜泣,也是心中的不平衡。
屋内气氛尴尬,墨醉白过来之后这种气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幸好已经是晌午,很快就开饭了。
大爷和二爷都不在府里,墨子风出去采买了,府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一起用饭,外加一个小不点的墨思。
饭菜依次端上来,墨思今天似乎有些不舒服,一直蔫蔫的,不像往常那样调皮,老老实实的靠在椅子上。
一盘清蒸香菜丸子端上来,丫鬟要放在舜音面前,墨醉白皱眉看了一眼,让丫鬟把菜挪开,换了一盘龙井虾仁过来。
袁涵雪看着面前的清蒸香菜丸子,心中一喜,眼睛微微亮了亮。
她羞赧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墨醉白,目光得意扬扬地扫过舜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没想到表哥还记得我喜欢吃丸子。”
墨醉白“”